望着石飘雪焦虑的样子,寒玉大师轻叹一声,缓缓说道:“好雪儿,师父不是怀疑你,只是……只是师父听到雪姬的死讯,方寸大乱,心乱如麻。唉!孩子,你说的对,过去关于复仇之事,为师的确是有一个全盘的计划,只是如今想来,似乎每一个环节,都是漏洞百出,往往一个细节上的小纰漏,都会万劫不复!所以……所以这个复仇的计划是不是还要继续进行下去,我也没有底了。”
石飘雪听师父这般一说,放心了不少,这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右手食指上一阵痛痒,她赶紧拿到嘴边上咬了一下。
她没有注意到,此时寒玉大师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虽然这微笑转瞬即逝,石飘雪根本没有来得及捕捉,但是假如让她看见了,她一定会高兴坏的。
因为那是只有母亲看到自己女儿咬手指的可爱之态时才会展现出的笑容。
寒玉大师不敢再去看徒弟,她走到窗外,望着远处天边的朵朵白云,一阵遐想,过去我一心只想着复仇,只听见哇哇的乌鸦惨叫之声,却不曾留意这湛蓝清澈的天空,我在那孩子的脑海里拼命地种下复仇雪恨的种子,却忘了她终究只是个孩子,在她这个年纪,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
我像她这般大的时候,正沉浸在最甜、最浓的柔情蜜意之中,虽然此后不久,无情的真相便将之前的虚情假意击了个粉碎,可纵使是最毒的情花也是美的,爱情的蜂蜜是那样甜,直到今日我还是不能忘却。
恨越来越深,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爱一直都没放下,既然如此,雪儿会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宁明太子,或许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吧,我该不该阻止她呢?
“雪儿,为师再问你一遍,如果为师要你放下从前的仇恨,这报仇大计就此作罢,你回江南过一些简单的生活……你当真还是不答允吗?”
“师父,江南的生活一定是惬意无比,但却肯定不适合于我。”
石飘雪本来是要把往利家的羊皮死书交给宁明太子,让他权且充作是丢失的细封家的羊皮死书,借此躲过李元昊和野利皇后的责难,但是如今见师父心灰意懒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取了出来交到师父的手上。
“师父,您曾经吩咐徒儿,要设法查明有关羊皮死书的秘密,弟子虽然还没有将羊皮死书的来龙去脉查个一清二楚,但是阴差阳错之下,侥幸得到了往利家族的羊皮死书!”
“什么?这便是往利家族的羊皮死书?”
寒玉大师终于有了精神,她死死的盯着那张死书,喃喃说道:“‘为’,‘为’,这个‘为’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一张羊皮死书上都有一个‘为’字?”
“师父,您说什么?”石飘雪不解,“难道师父您见过其他的羊皮死书……您已经知道了,这羊皮死书一共有八份?”
“雪儿,你这羊皮死书拿出来的恰到好处!你若再晚拿出来片刻,我几乎已经忘却了这血海深仇!好,你做的很好,师父很满意!既然你放不下仇恨,为师便更放不下,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就让我们师徒沿着这条复仇之路继续走下去吧!
你说的不错,这羊皮死书一共有八份,分别由党项的八大豪族族长掌管,只要凑齐这八张羊皮死书,就能清晰看到上面所揭示的西夏李氏灭亡之道,这是天启,是上天的意旨,比我们这些愚蠢的凡夫俗子所设想的所有复仇计划,都要精妙万分!所以我们还需要继续努力,找到其余几份羊皮死书,这样就不用行使我之前所设想的复仇大计了,好,好孩子,这对你而言是最大的福音,你要努力,去探寻这羊皮死书的秘密和下落!
且慢,你先说说,是如何得到这份羊皮死书的?”
石飘雪这才终于把自离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向师父说了。
或者这是心有灵犀吧,同样是向恩师禀明别后的遭遇,石飘雪竟然也是有意将与曹冲之有关的事一笔带过。当然,虽然知道师父已经是心知肚明,但她还是将自己对宁明太子暗生情愫的事情按下,绝口不提。
“如此说来,细封家的羊皮死书已经落在了宋朝汉人的手上?”
“是的,师父,不过请恕弟子直言,要想凑齐这八份羊皮死书,只怕也是千难万难,先不说大宋地域辽阔,人海茫茫,到何处去找寻那对汉人母子,就说这八大家族中,如今卫慕家和山遇家都已经满门被诛,只怕这两家的羊皮死书早已落入李元昊的手中,那李元昊势必藏于宫中,要想抢夺,只怕难度与行刺李元昊也是无异!”
“未必,”寒玉大师摇了摇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能轻易放弃,总有一日,孩子,你会明白,找到八张羊皮死书,查明西夏的死路,就不用继续行使我的报仇计划,这对咱们师徒是最大的福音!
好了,雪儿,既然我们都不愿意放弃复仇,那还是按原计划,你先回没移大寨找没移黑山,接下来的事,为师会另行安排!
这次,我让哑婆婆带你出谷!”
“不,师父!”石飘雪摇了摇头,“师父,弟子昨夜一夜未睡,现在乏的很了,就让哑婆婆做碗汤给我喝,让我睡一会儿吧,等醒来时,就在没移大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