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宁明太子收到了都罗青羊的战书。
“太子殿下此番奉国主之命,亲自率军东来征讨我都罗城,青羊一片赤诚,从未行背弃西夏之事,此心可昭日月,青羊亦明白太子心愿,然都罗城数千军民却实属无辜,因此青羊斗胆请求,明日在阵前与殿下一较高下,若殿下胜出,青羊愿舍弃己命,只求殿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海量汪涵,饶恕阖城性命,若青羊侥幸胜得殿下,也绝不敢对国主陛下有任何逾越之求,只求殿下回归兴州后,向国主阐明都罗家族的忠心,都罗青羊若侥幸不死,从此当肝脑涂地,为大夏国镇守东疆,祈求殿下应允。”
野利遇乞哼了一声,“这都罗青羊真是异想天开,太子,两日后西风将起,在此时你可千万不能心软,不用理他。”
宁明太子却道:“不,我已经决定,接受挑战,明日与都罗青羊在阵前决战,既赌输赢,亦决生死。”
野利遇乞深感震惊,他赶忙道:“太子这是什么话,那都罗青羊何德何能,太子岂能为了这样的人说出这般话,这……这太没轻重了,殿下您以储君之贵,怎能轻言生死二字,此事万万不能,战场上刀剑无眼,这……”
“够了,野利将军!”宁明太子打断他,“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储君,便该明白君君臣臣之道,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他的神色显得十分坚定,这与他往日的优柔寡断大相径庭。
听太子这般说,野利遇乞也无奈,这时没移雪姬却突然插口:“太子,您真的心意已决?万一,万一那都罗青羊设下毒计,这……”
宁明太子轻轻摇了摇头,“不会的,都罗青羊是忠厚人,断不至此!”
当夜石飘雪在帐内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她索性起身披了衣裳,径自走向太子大帐,帐外侍卫拦住了她,“没移姑娘,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太子已经歇下了。”
石飘雪正要说话,内帐传来太子的声音,“是没移小姐吗,请她进来吧!”
石飘雪走进大帐,却见宁明太子正在灯下看书,他抬起头来,“没移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石飘雪一颗心砰砰直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来到这太子毡帐,宁明太子这般一问,竟然无言以对,讷讷的说不出话来,见宁明太子正凝望着自己,顿时口干舌燥起来, “我……我睡不着,想到太子明日要与都罗青羊阵前决战,心里……为太子担心。”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这几句话,却又叫苦不迭,心想,我怎么这般没来由的说这些话,深更半夜的来到男子房中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他会怎么看我。
宁明太子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微笑着说:“谢谢小姐挂怀!”
见宁明太子的眼神十分真挚,石飘雪暗自舒了一口气,“不过我也不是太……太担心,太子武功盖世,那都罗青羊的功夫稀松平常,绝不是太子的对手!”
宁明太子“咦”的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会武功?”
石飘雪心念电转,幸亏她急中生智,“那日在阵前,您用内力传音,向都罗青羊传话,即使是在嘈杂的大军中,也能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足见太子内功深厚!”
宁明太子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点微末的功夫,同我师父、国相张元大人相比,实在不足一道。”
石飘雪心想,“果然如此,那张元的武功非同小可,要报大仇,一点也不容易。”
“没移小姐,多谢你!”宁明太子这句话让石飘雪摸不着头脑,“太子,您说什么,多谢我?多谢什么?”
“那日在大帐中,你见我被野利将军一番抢白,所以挖苦了他一句,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打抱不平!”
听太子这般说,石飘雪顿时心里甜甜的,心想我的好你终于知道了。
岂料宁明太子接着却说:“但是没移小姐,野利将军虽然在军中从不讲一丝情面,那是因为他军人天性,其实他是再好也没有的一个人,他的妹妹野利皇后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在兴州处境十分危险,若非师父庇护,以及野利将军暗中相助,只怕我早已命丧黄泉,因此我心中对他是十分感念的,关于他夫人之事,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伤心事,姑娘不该以此说事,让他伤心。”
石飘雪又是惭愧又是感慨,“是的,太子,我以后不会再说了,只是太子殿下,你为人也实在太老好人了,我看中原汉人史书上,那些心太软、人太好的太子,最终……”说到这里心想未免不详,赶紧闭了嘴。
宁明太子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没移小姐若是没有旁的事便请回吧。”
石飘雪离了太子大帐,途经野利住处时,见帐里也是灯火通明,心想野利遇乞一定也是睡不着,想起方才太子所说的话,反正自己也是睡不着,不如进去向那野利将军郑重的再道个歉,也省的一直存个心事,正想要走进去,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一声极低的呼啸,听声辨位应是从正东方传来,当下提了一口气朝东奔去。
这几晚横山一带月亮很圆,照的大地十分清晰,不多久石飘雪便隐隐然见到前方一个白影动作极快,正朝都罗城不断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