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画这厢已然宽衣,准备熄灯就寝,夏紫薰却在这时突然推门而入。
白子画鄂然的看着深夜闯入自己屋里的人,抬手揉了揉眉心,“紫薰,你可是有事找我?”
突然察觉到自己如今只穿着一件中衣,顿觉不妥,忙取过一旁的外衫穿上。
“花千骨是你的生死劫对吧!”夏紫薰试探性的开口,语气却十分笃定。
白子画微微诧异,“你是如何得知的?”
“花千骨是你的生死劫,你居然还收她为徒…”夏紫薰见白子画并未否认,不由连连摇头,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子画,我看你是疯了。”
“人定胜天,我相信我可以改变这一切的。”白子画抬首对上夏紫薰不敢置信的眼,瞳孔中闪烁着坚毅。
“生死劫,不死不疯便成魔,把她赶的远远的瞧不见,是你心肠慈悲,杀了她绝除后患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你竟然还收她为徒,真不知你是在给自己找乐子还是太过自负。”毕竟朋友一场,白子画又是仙界正道的定海神针,夏紫薰自是不愿看到他因为生死劫而出什么事。
“紫薰,你我同是修道之人,应该知道天命难测,因果循环,如果老天注定不让我躲过此劫的话,我又何必要躲闪呢!”这生死劫的利弊,白子画自是再清楚不过,也并非是他太过自负,而花千骨身为他的生死劫,并没有错,他实在无法因为生死劫就对花千骨狠下杀手,毕竟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多年相识,对于白子画慈悲为怀的性子,紫薰自是了解。
“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安危,但我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出事,你若下不了手,我来帮你。”
夏紫薰神色淡淡的扔下这句话后,身形一闪,纤秀的身影转瞬间便不见踪影。
白子画见状,暗道不妙,忙不迭地捏了道瞬移诀追了过去,不料尾随着紫薰来到花千骨房中,便见她手持冰羽剑,正朝着还在睡梦中的花千骨一剑刺去,来不及多想,白子画闪身挡在花千骨床榻前。
剑刃没入身躯的声音自屋内清晰响起,夏紫薰惊愕的看着挡在床榻前的那道挺拔身影,月光穿过窗棂投射进来,映着月色,她清楚的看见他的左肩渗出大片血迹,在他素白的衣袍上晕染出血色的花。
夏紫薰僵愣在原地,只觉得心口一窒,一种恼怒的情绪在身体里肆意地叫嚣了起来。
白子画紧咬着下唇,一声不吭的将刺入左肩的剑拔出,顷刻间,伤口的血狂涌而出,他捂着血肉淋漓的左肩,强忍着痛楚,上前将还愣在那里夏紫薰拽离了花千骨的房间。
屋里瞬间清静了下来,除了空气中萦绕着的血腥味,一切都好像未曾发生过,花千骨依然睡得正香…
回到白子画的住处,夏紫薰忙从墟鼎里取出一些金疮药,又找了几块干净的纱布,坐到暖榻边,对着呆坐在暖榻上的白子画低吼道:“把衣服脱了。”
“什么?”白子画正在苦恼要不要去找落十一来帮他处理一下伤口,徒然听到夏紫薰的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见白子画一脸茫然懵懂的模样,夏紫薰心下一恼,俯身靠近他,抬手就要解开他的衣襟。
不料白子画却突然伸手制止,一不小心牵动了左肩的伤口,瞬间疼得他额上冷汗直冒,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紫薰心中一惊,眸中顿时染上冰霜,狠狠的盯着他再次渗出血丝的左肩,“白子画——”
闻言,他蓦然抬眸,对上了夏紫薰那澄澈的瞳眸,此时,那眸中含着毫不掩饰的怒火,直冲他的心田。
俩人僵持了片刻,白子画低垂着头,避开她那灼人的目光,眸中逐渐染上一丝慌乱,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后,他缓缓抬手,局促的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被刺伤的左肩。
夏紫薰见他妥协了,心中的怒火渐渐褪去,俯身凑近他,开始认真地清理起伤势,动作娴熟轻柔地包扎着他的伤口。
白子画微微侧目,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明艳容颜,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瞬间撩拔起他心底阵阵的轻颤。
包扎完伤口后,俩人却是突地陷入一种莫名无言的尴尬中,伴着烛火,白子画低头不语,夏紫薰却是眉头深锁,屋内气压顿时降到最低,空气中如死一般的寂静,静得能听得见俩人紊乱的心跳声。
片刻之后,夏紫薰忽然起身,走到窗前,用力一推,将窗户打开,一股凉爽的清风就这样扑面袭来,她狠狠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紧绷着的心弦终于微微放松了开来。
“你方才为何不让我杀了花千骨,还如此不要命替她挡剑?”
夏紫薰空缈得如同叹息般的声音缓缓传入白子画耳中,他微微蹙了蹙眉,抬眸望着她清冷单薄的背影,低沉温和的声音从喉中慢慢发出,“紫薰,这并不是你赶尽杀绝就能够解决的,花千骨从山野乡村,来到长留,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我逃不掉的。”
夏紫薰身形一顿,眉目间染上一丝愠怒,“子画,你执意如此,倘若有一天因生死劫而出什么事了,你将置长留于何地?”
“我早已断绝七情六欲,生死劫于我而言,并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威胁的。”
夏紫薰听罢,深深的叹了口气,神色渐渐平缓,一如既往的清冷沉静,“既如此,但愿你能守心如一,多多珍重!”
语落,她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洒下一地清冷月光。
白子画若有所思的看着紫薰离开的方向,神色间突然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