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岁月长,他养好伤,已有月余。
他细长眉眼比之上一世的清冷温和了很多,这一世他让我叫他,莫离。
莫离,莫离,莫相离。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问他,可他大多数时都沉默不语,甚至连谁追杀他,他都不曾跟我说过只言片语。
终究有一日,日光充盈,我在想,早上要吃什么粥才好,他就来了。
来时,我正蹲在地上看两只蚂蚁打架,他身影斜过来,遮住了晨光。
他说:“我去京城,你……”我猛然起身,似乎吓了他一跳,他退后半步含笑着声音愈发的软了下来,“去不去?”
我犹豫了一下。
我在头疼的是,上一世那般凌乱的收场,这一世当如何?
他在我毫无准备的时候牵起我的手,这让我心跳又漏了半拍,他低下头,纷飞的墨发刮过我的耳际,他问我:“沉欢,跟我回京城,可好?”
轻风拂过,细若柔丝,心花也焦灼的忐忑,我长吁口气,京城离开也有些时日,家中双亲也许惦记我吧。
那天上路,我有些闷闷不乐。
初秋的天儿,日一沉下便有些凉了,我光顾着想心事忘了要落脚,莫离在身后声息也无,害得肚子响了几遍时,我才想到要找个地方住下来。
客栈灯熄,客房只剩一间,莫离回过身来,笑着问我:“一间,住不住?”
我那时还在头疼,他那未来的娘子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我又当如何撮合才不露痕迹,他问我时,我“呃”了一声,莫离许是被我这不长脑子的举动逗笑了,过来揉揉我的头发,低声说道:“就剩下一间房,要是不住,怕是要住在荒郊野外。”
荒郊野外之于我来说倒没什么,可一路骑马奔波,他伤口刚好,又正值初秋有些露重风寒的天儿,这么折腾怕是扛不住,何况要不是因我分神也不至于这么晚才找落脚的地儿,所以我稍犹豫了一番就点了点头。
在楼下简单的吃了一口饭,我就又继续闷闷不乐的上楼,我心眼没有缺得十分大,还知道跟店小二多要一双被子,进了房我将竹帘从床上撤下来,平铺在地上,把被子平整的铺好,然后才跟莫离说:“你伤刚好,睡在地上别着了凉。”
我正抱着枕头准备和衣睡下,不成想,莫离轻轻扣住了我的手,他深邃目光落在我脸上,轻声问我:“你有心事?”
“呃?”我眨了眨眼睛,心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把枕头从我手里抽出去,然后与我一样坐在地铺上,借着昏黄烛火,他的侧脸又好看得让我脸红心跳,我越是瞧他,心事就越发的重了,别别扭扭的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莫离说:“有什么心事,和我说说?”
我看他半天,想想,还是摇了摇头。
说有什么用呢?他不如我这般,往生时从前记忆滴水不漏,甚至他喝醉时眉目如何轻眯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灯影晃动,有清风从窗缝儿中丝丝透进,吹得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我未曾想,莫离轻轻的将我拥在怀里,他怀中温暖,有淡淡香让我忍不住蹭了又蹭。他嗓音有些低沉,像哄我一般的说道:“地上凉。”
我别扭的又在他怀里蹭了蹭,有万千委屈没道理的如泉涌上来,惹得我眼底有些发热。
而后,我能感觉出他抱我起来,一只手扣在我的后脖颈上轻轻柔柔的,我以前一直胆小,当他还是子元时从未如现在这般放肆的离他这么近,甚至因我阿修罗一族未择身时面容丑陋,我虽贵为将军,却在喜欢的子元面前总是低眉顺眼,想到此处,我就觉得心酸,情不自禁的将脑袋深埋在他心口,低低的问他:“莫离,你可会喜欢我?”
时隔近千年,我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莫离步子顿了一顿,我心想,唉,不管是从前还是如今,说到底我都是高攀了他,我有些委屈,想想上一世当了和尚的子元对我有些模糊的情分,那估计是他脑筋一时搭错。我恍然觉得在他怀里我腻得有些久,阿修罗一族最为要脸,死缠烂打的事情绝计不会干,我虽然心疼多年暗许的芳心,但还是知好歹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可他却将我搂得更紧了,而后我能觉得他又迈开了步子,步子声均匀,再然后我屁股沾上了床沿儿,他微微放开我一些,我嫌弃自己丢脸别别扭扭的耷拉着脑袋,他下颚在我额头上蹭了几个来回,温热的气息就在我头顶,我心下不由得又是一暖。
他轻声说:“沉欢,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我咕哝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他俯下身来单手拖起我的下巴,我扑闪着哭得不像样的眼睛看他,他眼底满是温柔,唇凑过来先是在我脸上亲了亲,我心跳得扑通扑通的没有章法,脸倏的一下就红烈了起来,他轻笑了一声,脸欺过来的更近,我小手抵在他心口,能觉得他心口也跳得和我一样,他唇终印在我的唇上,软软的,舌尖儿撬开我的齿缝儿,我紧张得气都不敢出,他略微放开我一下,在我耳边蹭了蹭哑着嗓子问:“那么紧张干什么?”
废话,我不如他身经百战,不紧张才怪。
我羞赧的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身子微微一震,轻笑出声,而后单手扣住的脑袋,唇便霸道的压上来,吮得我脖根儿发热,有些舒服的娇吟出声,我本能要捂住嘴,他却顺势把身子压上来,将我的脑袋顺顺当当的放在枕头上,头埋在我的脖间,烛火适时而熄,我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羞得我脸热得发烫,有一瞬在想,他那娘子怎么办,可我又想,放纵一回又如何。
于是,我胆子愈发大的去吻他的耳垂,却不知道,这下惹了火,他嗓音暗哑的在我耳边说:“沉欢,别乱动……”可我发了女娃家的心性,他越是不让我动,我越是想动,一下又一下,终于幔帐被他脚勾落,他的吻更加细密更加霸道的压上来,修长的手探入我的里衣,我本能的就要裹紧,惹得他轻笑了一声,低低的问我:“刚才……不还调皮么?”他手掌中有些茧,摩挲得我麻痒,我嗓子有些干,声音也如他一般的暗哑,我说:“轻点儿。”他“嗯?”了一声,接着气息似乎有些紊乱,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一些,有些疼,但也有些舒服,我气喘得不匀,胸口起起伏伏,他手在我身上游移,我本能的又哼了几声,他似乎更加狂野了一些。
雷声由远极近,秋雨淅淅沥沥,春意却铺暖衾帐,便在此刻,饶是什么轮回命数什么重荷仙子什么要当个合衬的冤大头都统统滚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