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说的真没错!”秦朗向后跳了一步,和我保持着安全距离,“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在来到市里之前,我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产生丝毫的负面情绪。到了父母家,看到优秀强大的黎明,看到父母对黎明的宠爱,看到黎明对父母撒娇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觉得难过起来。
无论外公怎样培养的我的强大的内心,无论我如何不明白什么是自卑。可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也会敏感,也会想要父母的爱。曾经我在村里被所有的老人疼爱,在学校里备受瞩目,而在这个家里却是看着一个没有缝隙给我容身的三口之家,很难找到在我身上停留的目光,我也会有所谓的落差感。感到难过,感到悲哀。
然而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接受现实,老天也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当发现现实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美好,而自己又确实无能为力改变的时候,只能选择默默接受,努力地去适应这样的生活。
“喂……真的生气了?”秦朗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我的面前,“那个……虽然你没有超能力,可你还有很棒的优点的啊!”
“比如?”
“比如……那个……”秦朗挠了挠头,思索了很久,“比如你的脸皮很厚啊!”
说完,秦朗突然笑了起来,指向不远处的胡煜。
“对!就是脸皮厚,你看,要是我,可绝对没有办法让胡煜沉默那么久!”秦朗刻意加重的“绝对”两个字。
的确,从刚才到现在,坐在远处的胡煜始终没有过来说一句话。我听出了秦朗取笑我的意思,冲上去重重地踩了他一脚。
“哎哟!我在安慰你,你怎么恩将仇报!”秦朗吃痛地跳起来,咬牙切齿地叫着,再次引来了周围的孩子的侧目。
“谁要你的安慰!”我坐下来托着下巴不理他,却突然发现刚才滋生出了的小小难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扫而空了。
大概这就是秦朗安慰人的方式吧。
……
在市里生活了一年,直到六年级。
期间,秦朗成了我很好地朋友。放学后,我经常会看到他在小公园的篮球场打篮球,看到我,他就会跑过来招呼我,有时候会回去继续打篮球,我就坐在秋千上看着,有时候干脆就不打了,拉着我去街上的冷饮店吃刨冰。
生活总算步入正轨,习惯了学校的生活,习惯了新的同学和朋友,习惯了在家里极低的存在感,习惯了妹妹对我的不喜欢。
除了父母、妹妹、秦教授和秦朗,唯一知道我没有超能力的人,就是持有班级所有人档案的班主任。
秦教授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长大的人是不喜欢与众不同的。班主任一点也不喜欢,甚至对我很反感,班干部竞选名额没有我,竞赛名单没有我,三好生优秀少先队等奖项也从来不会有我,尽管那时的我的成绩始终保持在班级前十。
一开始我并不在意,我的生活快不快乐与老师喜不喜欢我并没有直接的联系。直到那一年的运动会。
为了让学校在来参观运动会开幕式的领导们面前大放光彩,每个年段都组织了一个全年段参与的大型表演。
我们年段表演的节目是大型的舞蹈。随着音乐,女生们抓着折扇跳舞,男生再穿插在女生之间表演一段五步拳,刚柔并济,若是排练的好了,一定是很壮观的舞蹈。班主任稍微介绍了舞蹈之后,就开始选人了。或者不能说是选,因为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安排进了某个小分队,除了四个人:李艳艳、两个男生、还有我。
所有的学生都跟着老师去操场排练,班上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
李艳艳黑胖,成绩在班上垫底,行动笨拙,本来就是班级被孤立的对象。另外两个男生一个胖地像个球,一个在前几天摔伤了腿。他们三人各做各的事,丝毫没有为自己留在班上而产生什么情绪,只有我,趴在课桌上掉眼泪。
我没有黎明好看,没有黎明优秀,但也不至于拿不出场面吧。况且现在全班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我是不是很丑,很差劲?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自我怀疑,纵然是在家里被冷落,被妹妹翻白眼,我也从来没有这样怀疑过自己。
过去所有的人都围着我转,现在的我却孤零零地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极大的落差感。这始终是我心里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真的很难过。
这样的时间非常漫长,听到操场上传来老师拿着喇叭指挥同学的声音,即使捂着耳朵,这个声音仍旧不断回响。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我没有去江滨路,也没有去小公园。我背起书包就跑回家,我害怕听到同学们评论今天的排练,害怕他们问我:你站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