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野。”
“画画的。”
顾言朝打量了他一眼:“你是——职业画家?”
“算是失业画家。”程野自嘲,“画卖不出去,只能接点外包稿,勉强活着。”
“你呢?”
“设计师。”顾言朝说,“也就是——被甲方按在地上改稿的那种。”
程野眼睛一亮:“同行啊!”
“那你懂我。”
“刚才那声‘刺啦’,就是我对第n稿的态度。”
顾言朝:“……”
“你这态度,比我激烈。”
“进来坐坐?”程野侧身,“反正我也睡不着。”
顾言朝顺势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客厅被改成了画室。
画架、颜料、画布堆得到处都是,墙上贴着各种风格的草图,有的被划了叉,有的被贴了便利贴:“差一点”“不行”“重来”。
正中央的画架上,是一幅——
没画完的画。
或者说,是一幅被毁掉一半的画。
画布上,原本应该是一片城市夜景,却被大片黑色颜料粗暴覆盖,只剩下一角,露出一点霓虹灯光。
而在那片黑色颜料上,有一道明显的——撕裂痕迹。
不是画布被撕,而是——颜料本身,像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撕开。
顾言朝盯着那道裂痕,心里一沉。
“这就是——”长河说,“沉默源的本体。”
“一幅,会吃掉声音的画。”
“你这幅画——”顾言朝装作随意地问,“画了多久?”
“一个月。”程野说,“一开始挺顺利的。”
“我想画的是——这座城市的‘噪音’。”
“车声、人声、工地声、夜市摊的吆喝声……”
“我想把这些声音,都压进画里。”
“让看画的人,就算站在安静的展厅里,也能听见——”
“城市在吵。”
顾言朝心里一动:“你想用画,把声音留住?”
“对。”程野说,“我以前觉得,画是死的。”
“后来我发现——”
“只要你画得够狠,画也可以‘吵’起来。”
“可是——”他看着那幅被涂黑的画,眼神黯淡下来,“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越画,越觉得——”
“画面在‘沉默’。”
“我明明画了很多声音,可每次画完,我都觉得——”
“它们被什么东西,从画里抽走了。”
“就像——”
“有人在我背后,悄悄按了静音键。”
顾言朝想起叶挽星说的“借沉默”的异常源:“然后呢?”
“然后我就开始改。”程野苦笑,“改颜色,改构图,改光影。”
“可不管怎么改,那股‘吵不起来’的感觉,越来越重。”
“直到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