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配沙门岛,跟死有什么区别?”李固嗤笑,“再说,这是梁中书的判决,与我何干?我不过说了几句实话。”
他凑近些,压低声音:“我的好奶奶,如今这卢府万贯家财都是咱们的了。梁中书那边打点好了,从今往后,大名府谁敢说个不字?等风头过去,我给你补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让你做真正的李夫人……”
话未说完,花厅门“砰”地被踹开。
卢俊义站在门口,一身囚衣染血,手提青霜剑,眼中杀意如实质。燕青跟在他身后,短戟在手,警惕四周。
李固筷子落地,脸色惨白如纸。林氏惊呼一声,站起身,撞翻了椅子。
“员……员外?”李固声音发抖,“你怎么……”
“我怎么没死?”卢俊义缓步走进,剑尖拖地,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托你的福,还没死透。”
他目光扫过满桌菜肴,扫过林氏苍白的脸,最后落在李固身上:“吃得很香啊。我卢家的饭,可还合口味?”
李固强自镇定,挤出一丝笑:“员外说笑了,这……这都是误会……”
“误会?”卢俊义笑了,笑得森冷,“二十年前,你倒在卢府门前,饿得只剩一口气。是我给你饭吃,给你衣穿,教你识字算账,把你从一条野狗养成个人。这,也是误会?”
李固额头冒汗,步步后退:“员外恩情,小人不敢忘……”
“不敢忘?”卢俊义陡然提高声音,“你勾结我妻,谋我家产,诬我谋反,这便是不敢忘?!”
剑光一闪。
李固想躲,但卢俊义这一剑太快,太狠,太绝。剑锋从咽喉切入,斜劈至胸膛,血如喷泉,溅了满桌菜肴,溅了贾氏一脸。
李固瞪大眼,捂着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声,缓缓倒地。血泊蔓延,染红青砖。
林氏尖叫,瘫软在地,浑身发抖。
卢俊义提剑走向她。剑尖滴血,一步一血印。
“该你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告诉我,为什么?”
林氏抬头,脸上血泪模糊。她看着这个曾经是她天的男人,如今像从地狱爬出的修罗。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说啊!”卢俊义暴喝,“我卢俊义哪里对不起你?是短了你吃穿,还是缺了你用度?你娘家破落,是谁一次次接济?你在贵妇圈中抬不起头,是谁为你撑腰?你说!”
林氏闭上眼,泪水滚落:“你……你从不懂我。”
“什么?”
卢俊义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是,我是对不起你。”林氏站起身,摇摇晃晃,脸上有种解脱般的平静,“我偷人,我谋财,我害命。你杀了我吧,我认。”
她闭上眼,仰起脖颈,纤细白皙,像等待献祭的羔羊。
卢俊义举剑,手却抖得厉害。眼前这个女人,他同床共枕十五年,却从未真正认识过。她的寂寞,她的渴望,她的痛苦,他一无所知。
剑尖抵在她咽喉,刺破皮肤,渗出血珠。
林氏睫毛颤动,泪水滑落,却咬紧牙关,不求饶,不辩解。
时间仿佛凝固。
四、双雄绝路
便在此时,燕青动了。
他飞身扑上,一把抓住卢俊义手腕:“爹!不可!”
卢俊义红着眼:“让开!这贱人该死!”
“她是该死!”燕青死死抓住他的手,“但不是现在!官兵马上就到,咱们得走!”
话音刚落,府外传来嘈杂人声、撞门声。梁中书的声音透过高墙传来:“反贼卢俊义!你已走投无路,速速束手就擒!”
卢俊义惨笑:“走?往哪走?天下虽大,何处容我?”
他低头看剑,看剑上李固的血,林氏的血,还有自己这半生可笑的“忠义”。忽然间,万念俱灰。
当啷一声,青霜剑落地。
燕青大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