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划亮了藏在袖中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映着他异常平静的脸。他将布条的一端点燃,火苗“呼”的一声蹿起,在夜风中疯狂地摇曳,像一个渴望生命的舞者。
“就是现在!”
陈天一猛地从营房外面的院墙站起,全身的力量在一瞬间灌注到右臂之上,奋力一挥!
那燃烧的陶罐,在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明亮而又致命的抛物线,像一颗坠落的流星,精准地砸在一间营房门框上。
“啪啦!”
陶罐应声碎裂。
里面的烈酒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瞬间泼洒出来,被那团仍在燃烧的布条猛地引燃,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将两个刚冲到门口的敌人吞噬。
“轰——!”
烈焰如同被释放的洪荒猛兽,猛地一下腾起,瞬间就将干燥的木质结构彻底吞噬!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木板,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扔!”
随着陈天一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同伴同时将手中的“燃烧罐”投了出去。
一时间,火雨倾盆!
七八个***营房院内,烈火借着风势,在短短几息之间就席卷了整个营房!
“敌袭!有敌袭啊!”
凄厉的惨叫和惊恐到变调的呼喊声,瞬间撕裂了营垒的宁静。营房里的敌人被烈火点燃,变成一个个扭动的火人,惨叫着从房内冲出,在地上疯狂翻滚。整个营地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炸开了锅。
营房,青军核心区域,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支指向夜空的巨大火炬,熊熊燃烧的烈焰照亮了半边天!
“杀青妖!”
就在青军营中大乱,所有人都被那冲天大火吸引了注意力的瞬间,营垒的正面,突然响起了海啸般的喊杀声!
先是谭绍光的二卒士兵将大门夺取,随即是胡进亲率前锋营主力,趁此千载难逢之机,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阵脚大乱的青军防线,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总攻!
内外夹击之下,青军的防线瞬间崩溃。所谓的固若金汤,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这场原本被认为是九死一生的攻坚战,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单方面屠杀。
……
天亮时分,江口圩的战斗已经尘埃落定。
前锋营的士兵们兴奋地打扫着战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一战,他们伤亡不足五十人,便攻下了一座足以让上千人血流成河的坚固营垒。这是一个奇迹。
胡进站在那已经烧成废墟的营房前,许久没有说话。这个年轻人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
“好小子……”他走过去,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陈天一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陈天一一个踉跄。
“这次你立了大功!”
当着全营所有将士的面,胡进高声宣布:
“此役,破江口圩,陈天一首功,提拔为第一伍伍长!”
“陈大海、陈玉成……所有参与奇袭的弟兄,尽皆有赏!”
……
与此同时,一份详细记录了江口圩大捷的战报,正由快马加急,送往左军主帅石达开的案头。
石达开的帅帐内,灯火通明。
他刚刚听完了斥候对战况的汇报,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伤亡不足五十,就拿下了江口圩?这个胡进,打得不错。”
旁边负责记录功过的一名书办,正就着油灯,在一本功劳簿上奋笔疾书。听到军帅的话,他恭敬地抬起头。
“军帅,此次大捷,战报上说首功并非营官胡进,而是一个名叫陈天一的新任伍长。正是他献出奇计,并亲率十五人攀上‘鬼见愁’悬崖,用‘燃烧罐’烧毁敌军营房,才为大军一举破敌创造了战机。”
“哦?天一?”
石达开听到这个名字,端起茶杯正要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本来将陈天一送去前锋营,便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但这个外甥却给他带来了意外之喜。
他放下茶杯,淡淡地点了点头,却没有额外褒奖:
“此次是前锋营人人奋勇,非个人之功,仍报前锋营集体首功,立即快马呈往洪大哥阅知。”
“是,军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