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胆草想了想:“第一次一起吃饭,是讨论荆棘科技的并购方案,你中途接了三个工作电话。”
“第二次是行业峰会后的庆功宴,你喝多了,拉着我讲了四十分钟‘分布式系统的美学’。”
“第三次——”
“第三次是在医院。”曹辛夷接话,“我急性肠胃炎,你来看我,结果被姚浮萍一个电话叫回去处理服务器崩溃,走之前还把我没喝完的粥打翻了。”
“……有吗?”
“有。”曹辛夷瞪他,“那是我妈熬了两个小时的粥。”
龙胆草摸摸鼻子:“后来不是赔了你一锅?”
“那是九里香熬的!你只是外卖下单!”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笑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所以,”龙胆草说,“我们现在算约会吗?”
曹辛夷想了想:“算吧。毕竟没聊工作。”
“我在想下季度的海外市场策略。”
“龙胆草!”
“开个玩笑。”他举起手投降,然后认真地说,“我在想婚礼的事。你上次说想要户外,但滨江冬天太冷,夏天又太热。九里香建议去南方的海岛,但姚浮萍说飞行时间太长,她女儿会闹。”
曹辛夷放慢脚步:“其实我昨天去看了一个地方。”
“嗯?”
“植物园,温室区。”她说,“玻璃穹顶,冬天也暖和,有热带植物,还有个小水池。管理员说可以晚上包场,把那些植物的标签灯打开,整个穹顶会像星空一样。”
她描述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盛着刚才天台上的小星星。
龙胆草想象那个画面——玻璃穹顶下,热带植物的巨大叶片在暖光里舒展,水汽氤氲,灯光透过层层枝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
“听起来不错。”他说。
“就是贵。”曹辛夷叹气,“包场费够买十台服务器了。”
“那就买。”
“嗯?”
“我的意思是,”龙胆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服务器可以明年再买,市场可以慢慢开拓,财报可以想办法做漂亮。但婚礼只有一次,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街灯的光从侧面照过来,在曹辛夷脸上投下柔软的阴影。她看了他几秒,忽然上前一步,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的外套口袋。
“手冷。”她理直气壮地说。
龙胆草握住那只手,果然很冰。他把她的手包在掌心里,慢慢搓热。
“还有,”曹辛夷靠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我不想请太多人。就公司里这几个,还有家里亲戚,就够了。”
“好。”
“林晚要做伴娘。她说她从来没做过。”
“好。”
“姚浮萍说她可以负责音乐,但警告我不要放她讨厌的流行歌。”
“好。”
“九里香说要当证婚人,已经准备好了八千字的演讲稿。”
“……这个可以商量吗?”
“她说不行。”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灯把影子拉长又缩短,像一对沉默的舞者。
快到家的时候,曹辛夷忽然说:“其实我有时候会怕。”
“怕什么?”
“怕这一切太……顺利了。”她看着前方小区里零星亮着的窗户,“公司上市了,团队稳定了,我们要结婚了。就像一本小说,写完所有冲突,该到大团圆结局了。可是生活不是小说,它不会停在‘从此幸福快乐’那一页。”
龙胆草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五年前那些失眠的夜晚,想起股价崩盘时手心出的冷汗,想起董事会上那些质疑的眼神,想起林晚在发布会后台发抖的肩膀,想起姚浮萍摔门而出后空荡的走廊,想起九里香递辞职信时平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