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聂流光这个人,打小到大,就是个小魔王,坏水都在肚子咕噜噜冒泡,可好死不死的这厮又长了张纯良的脸,大眼睛总会让人生出些纯良无辜的错觉来。
而天性乐观,没心没肺的聂流光的确是有些隐晦的秘密的。
一直健康平安,未曾受到过任何重大伤害的聂流光,记忆是断裂的。
完整的人生,不完整的记忆。
——“那种记忆,就好像我老妈炒菜用的葱啊。”聂流光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的草茎,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天空,“被切成一段一段的,怎么也连贯不起来,搞得我都在怀疑人生了。”说着,聂流光轻笑几声,叼着的狗尾巴草也跟着轻颤,“我到底是不是聂流光啊,聂流光又到底是谁啊。”
顾清远看着他,相识了多年的,向来古灵精怪的好友,脸上出现了少有的迷茫的神色。
而向来沉默寡言的,总是一副冷冰冰样子的顾清远却是笑了,本来盘腿坐着的他也顺势倒在了草地上,顺手抽了聂流光叼着的那根狗尾巴草,自己叼着,将自己的手背贴在聂流光额头上。
聂流光斜眼看他,“你干嘛?又抢我的草又摸我的头!”
顾清远闭着眼,漫不经心道“哦,以为你发烧成神经病了,平日一土鳖搞什么文艺小清新。”
聂流光听后暴起,刚想扑过去抢那根可怜的狗尾巴草,却听到顾清远又开了口
“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喂,你真当我神经病了。”
“如果这顺便能把你的神经病治好那就更好了。”
“不去。”
“为什么。”
“你可真逗,我为什么去看心理医生,看医生也应该拍个脑部CT啥的吧。”
聂流光盘腿坐好,低着头,刘海遮着眼睛,阳光射下来,在他的脸上投射出晦明的光影。
顾清远看着他的侧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随便你,给你个建议罢了。”
聂流光就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他,笑了,一口白牙,在阳光下几乎反出光来。
事情峰回路转,当晚聂流光回家,晚饭的餐桌上,二老以一种委婉而不可抗拒的口吻提出要聂流光接受心理辅导的想法,聂流光表面不动声色,点头应下,暗地里后槽牙都要磨穿了。
——娘的顾清远,迟早打飞你。
而此时的顾清远,睁眼带笑意的,联系好了一家心理辅导所。
——以牙还牙的混蛋。
出了心理辅导所,望着荣光满面的聂流光,顾清远再也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人了。
“晚上我妈叫你去我家吃饭。”上了顾清远的车,聂流光边系安全带边和顾清远说着话。
“恩。”顾清远应了声,启动了车子,聂流光顺着惯性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瞄了眼车上显示的时间。
下午,四点,四十八分。
聂流光转头望向窗外,两边的树木飞速的后退,令他有些眩晕。
下午,四点,四十九分。
他转过头,闭上眼,深深呼了口气,沉默不语。
下午,四点,五十分。
不知道第几段人生的三个月,十二天,零不知道多少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