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逐客令,想让郑丛先走,但是看我这幅样子,她不放心,根本不听话。郑丛越来越着急,问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无奈,只能说了实话。
“你自己不会解手?”想也没想,郑丛就问了出来。
我沉重的点下了头。
换来的却不是我本以为的惊讶目光,而是她挽起袖子的动作。
“干嘛?”我的警惕性倍增,她说:“我帮你弄吧?”
“不用不用,我没事。”急着避开她将要伸过来的手,这一挣扎,尿意更浓。
“你带手机了吗?帮我给王威拨个电话吧,他在餐厅陪我爸妈吃饭。”
她把手机拿出来,按照我报的号码打了过去,然后把手机放到了我的耳边。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我绝望的站了起来,她的手还举在我的耳边,被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松开掉到地上。
我再也等不了,用最快的速度走进卫生间,找到高脚椅,坐上去以后才把左脚解放了出来,抬起来将门关上,再把一字锁拧好,今天就算死在里边,也绝不能让郑丛进来。
环视了四周,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利用的上的棱角,最后没办法,只能在盥洗台边上蹭自己的裤子,裤子合体,并没有系腰带,但是暗扣和拉链对我来说也是极大的挑战。
如果我能用一只脚解决穿脱裤子的问题,早就解决了,还至于等到二十八岁?
无论怎样蹭,光滑的台子都无法准确将暗扣打开,我就眼睁睁的看着暗扣一次次碰到台子,然后又滑过。
这样的动作更加激起我的尿意,看着马桶就杵在那里,我却连马桶盖子都无法打开。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出现的是王威的声音,他急着让我把门打开,我却再也没有了去开门的时间,一个激灵,尿了出来。
大脑中一片空白,门外的动静似乎也已经听不到了,只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不断重复:在我二十八岁生日这一天,尿裤子了。
很快味道就弥散在了空气中,让我闻起来是那么的刺鼻,湿裤子紧贴皮肤,整个裹在了腿上,难受极了。
门外的声音又开始清晰了起来,王威喊道:“思成,你快把门打开,现在就我一个人,厉卫平已经把郑丛送走了。思成,你快把门打开,你一个人做不了,一会儿该摔倒了,快点让我帮你。”
他知道我是在躲避郑丛,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我想躲避整个世界。
我没说话,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地上的尿渍越扩越大,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王威非常害怕,担心我的状况不好,无奈之下开始撞门。
“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我冲门外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别无他样。
很多记忆都在脑海中涌现,让我一下子就回到了那最黑暗的三年中。那时候我上初中,还没有认识王威,全天候陪伴我上学的是一个男保姆,三十多岁,曾经是个干重体力活的工人,下岗后才来到我家。我爸看中他身强力壮,背我抱我应该比较得心应手,便把他留了下来。
我管他叫宋叔,他却不把我当侄子对待,不知道是以为我年纪小不会告状,还是认为我自尊心强,不可能告状,总之他对待照顾我的工作绝不像王威他们这么认真,能应付过去的绝对不好好做。
那些情节是如此的深刻,然而我却使劲控制自己不再去回忆。二十八年以来,经历过那么多丧心病狂的折磨和虐待,如今我还能够三观正常的茁长成长,一定是我自己努力的结果。
人们对我的那些伤害我似乎在那个极度敏感和缺乏认同感的年龄里没有过任何埋怨,要怨,就只能怪命运吧。
调整好了心态,我重新坐回到高脚椅上,抬脚将门打开。
王威和厉卫平满脸急切的样子让我刚才跌入谷底的悲痛感变淡了许多,人嘛,都要往好处想,都要有感恩之心,这是我爸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或多或少也影响到了我。
他们并没有刻意看向我的裤子,而是若无其事的将我扶出来,厉卫平去卫生间里处理卫生,王威帮我脱下了所有的衣服,他让我坐在轮椅里,我嫌自己身上脏,不肯坐,他担心我站的过久体力不支而始终用大手托着我的腰,也不在乎我身上到底粘过了多少尿液。
等厉卫平出来,王威就把我扶进去冲澡,整个过程我们都没有人说话,他们知道我想静静,便不会打扰,我就看着他拿着花洒对我淋浴,我有一种是他手里的娃娃的感觉。
即使只是个会喘气的娃娃,日子也还是得继续过。晚上回家,车云已经来接班了,王威厉卫平两人都不提今天发生的事,车云问我生日过得怎样,我不动声色的稍带而过,他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我的话,而是对那只小筷托非常有兴趣。
“你来跟我讲讲,郑丛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跑到了你家去?怎么知道的你生日?”趁着王威走了,他没完没了的抛开一大堆问题,我都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
厉卫平始终冷着一张脸在收拾我的床,车云终于发现了他的异常,又走过去折磨他的耳朵。
“你们这是怎么了?生日不是过的不错嘛,干嘛刚才王大哥也冷着一张脸,你也一副哭丧表情?”
厉卫平不理他,继续铺床,我知道今晚的事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刺激,每次他们陪我经历这一切,内心虽说比不上我这个当事人心痛,但是他们恢复的速度绝对要比我慢得多。
“卫平,别板着脸了,要不然车云还以为你们怎么了呢。”我借着灯光观察他的脸色,确实阴郁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