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大门紧紧扣着，房内华彧坐在红楠木桌前，提起笔，在雪浪纸上轻点墨迹。

一男子坐在桌前，细瞧之下，会发现，他坐着的是一辆轮椅，腿上铺着厚重的毯子，似是身体虚弱，难敌寒气。男子面白如玉，甚至比白玉更白，是一种病态的清秀，端看眉眼，与华彧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华彧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颇有些张扬，他的五官则更为柔和内敛。

“哥，苏寥回来了？”轮椅上的男子开了口，原是华彧之弟，华荀。

“是啊，”华彧笔触一顿，抬眼看向弟弟，“怎么了？”

华荀端坐在轮椅上，有些似笑非笑地说：“她受伤了？”

原本正在挥墨的人身体一僵：“是。”并未过多言语，只是握着笔的手将狼毫轻搭在砚台边缘。

华荀动了动轮椅，依旧是似笑非笑却带着些许试探的表情：“怎么，你心疼了，哥？”

“怎么可能？”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否决，华彧看向弟弟，锁紧眉，有些严肃：“阿荀，有些话，不可乱说。”

华荀嗤笑一声：“真的吗，那昨夜一场雪夜深情的戏码，竟是我妄想的不成？”轻咳几声，又接着说道：“哥，我可都看见了，昨夜你在她房门前站了许久，又未敲门，便走掉，不是担心，那是什么意思呢？”

华彧眉头一凛，语气严厉:“阿荀，我自有分寸。”

华荀叹了口气，直直盯着哥哥：“哥，你该明白，生在华家，有些事情便是由不得我们的，从小到大，哥你都极有分寸，也希望你可以为华家舍弃你的感情，你我都明白，苏寥不过是一个筹码，可别赔了自己的心。”

华彧转过身，背对着华荀，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语气又恢复了如斯淡然：“我对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垂在身侧的手掌却紧握成拳。

华荀心下黯然，却不再多说：“如此，再好不过了。”

“阿荀，你走吧，我累了。”语气淡淡，身后男子默默转着轮椅走开，又为他合上书房门。

听见“吱呀-”的关门声，华彧才转回身，低头，俯看桌上的雪浪纸，之前写的墨迹已经干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原来，不是不曾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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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敲门声响起。“公子。”是行云的声音。

“进来吧。”华彧蓦地回过神。

行云推开门，端着一抔茶：“公子，是苏姑娘刚送来的茶，说是公子最爱的终南佳品。”茶上热气蕴绕，升起缭缭清香，在末冬时节，令人倍感温暖。

华彧紧盯杯身，眸光复杂：“苏姑娘呢？”

行云微微低头:“苏姑娘刚走，”又小心翼翼地加了句“应当还未走远。”

话还未落，华彧便早已离开。

一抔茶在案上，袅袅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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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寥才刚走到竹林，手便被一扯，回身，却发现是华彧。

华彧紧盯苏寥双眸，眸中水光盈盈，像是蕴满了一抔热茶，令人倍感温暖：“怎么不亲自送茶给我。”

苏寥莞尔一笑，敛去眸中惊讶：“我以为阿彧你，是不会想见到我的。”

华彧冷笑：“不会想见到你？呵，我确实应该不会对你有太多感情的，可是为什么，阿寥，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假装不想见你呢？”声音低沉，似是极力压制着什么。

“阿彧，你？”苏寥有些无措，却在下一个瞬间，被华彧拥住：“阿寥，我很想你，你离开这么多天，我真的很想你。”

苏寥一怔，继而将头慢慢靠在华彧肩上，在他耳边，轻声地说：“华彧，你到底是真还是假，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若即又若离，让我想靠近却又不得不远离？华彧，你知不知道，让我放不开的，是你啊。”

听到苏寥的话，华彧明显的回过神来，不留痕迹地推开她，又恢复了那个淡然的模样：“阿寥，你怎么这么好骗？”

苏寥又是一怔，有些愣住：“什、、、、什么？”

华彧轻笑：“阿寥，我是怎么教你的？做杀手，绝不能有感情，还真是禁不住我的考验啊，阿寥。”

苏寥一刹那明白，脸色变得煞白，有些隐忍地咬住下唇。

华彧端正面色，一字一顿地说：“阿寥，管好你自己的心，让它变硬、变冷，不要容易感动，也不要容易受伤，做好你杀手的本职，明白么？”

苏寥黯然低下头：“你不必这样做，我明白。”

华彧转身，继而又说：“阿寥，以后无须送热茶给我了，我府里泡热茶的丫鬟还是有的，不劳你了。”而后决绝离开。

苏寥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视野里，蹲下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珠。

华彧，假使你刚刚的片刻温柔是真的，该多好，即使只有片刻，也是我奢求不来的幸福么？

华彧，你所说的，我都会努力去做，可是管住自己的心，我就是再努力，也还是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