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早晨,天还未亮,到处都是一片寂静。
学校里,一片灯火通明,高一高二在操场跑操,不是传来口哨声和激烈昂扬的口号声,很明显听得出其中的青春活力,而高三的教学楼前,站着两列人,一列男生,一列女生,个个惶恐不安的准备迎接着老班的白眼或是惩罚;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要忍受着继续这样瑟瑟发抖。两个年级组一个一个地记着这些迟到的人名,就在快走到最后一个男生那儿时,又从后面晃晃悠悠的走来一个男生,快一米八的个头儿,在这个南方人土生土长的地方,也很是挺拔了。穿在外面的外套敞着怀,露出里面浅蓝色的棉质衬衫,衣角随着风一飘一飘的,可是再怎么飘,最后也是要归回原位的。他有些无所谓的站在那排男生的末尾,手插裤兜里,大有装酷的成分。
那个很低很胖的“啤酒肚”年级组走过来,看了他一眼,直接往本上写名字,还戏谑地说了一句:“呦,梁唯,好久不见啊。
本来很正常的一句话,可是面前这个男生却像中邪似的,眼里竟涌出了泪,他克制着不让它落下来,低着头看着地面,竟像是有雨落下来,在这样的一个冬天。
他们就那样在教学楼前站了一早读,梁唯中途被允许请假。
他骑着电动车在街上乱窜,路上的行人由清冷变为嘈杂,而他也不知道转了几条街,像是电动车自己在行驶,而他呢,只是个没有目的地的乘客。
他是初一开学不久便转过来的外地生,因父母工作牵动来到离家几千里之外的南方,因为本就长得过于俊秀,所以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在讲台上作自我介绍时,不知是因为南方天气的湿热还是害羞,脸上竟出现一抹绯红,惹得全班同学一阵窃窃私语夹带拼命的鼓掌。因为掌声不停,他又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好深深地鞠了一躬,快步向教室最后一排走去。
他不像其他外地人那样,刚来到这儿就受到各种非议和排挤;相反,在这座他从未踏足过的繁华都市里,他很安静的度过每一天,并不新奇这里的一切,而同学们呢,竟是出乎意料的友好。虽然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还是相处得很融洽,偶尔在课间——同学们集聚扎堆的时刻,还会开开他的玩笑,他也不说什么,安静的一笑置之。
他想,凡事都来源于不安分,所以他固执在自己的世界,不愿踏出。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开始不间断的收到各种各样的情书,但令他奇怪的是,全部都没有署名。他不是冷漠的人,但情书上的文字太过含蓄,只是简单的道明她们的爱慕,并没有说放学后在操场的哪棵榕树下见面,或一起回家等等之类的,所以他很无奈的将情书一封封的收好,保存在一个宝箱里。
日子就这样的过着,直到快踏入新的一年的时候——那几天的惊喜,那么的多,多的让他恍惚的有种“人生可以不再重复”的幻觉。
那是元旦两星期前的一天,文艺委员在讲台上说一些关于上报元旦节目的通知,最后说有兴趣者到他那儿报名。刚一说完,全班同学疯狂的喊着他的名字,他很惊讶的抬起头,却看到一双双饱含热情与激动的眼睛向他聚焦过来——他们并不了解他的过去,更不知道他的喜好为何如此坚定的推荐他呢?他甚至在那一刹那想到了“愚弄”这一词儿。可是喊声依旧在继续,他没有办法无动于衷。正当他要站起来的时候,听见前排的某位男生说:“先把梁唯的名字写上吧,参不参加让他再考虑考虑。”掌声也就此慢慢平息下来。这时,坐在他斜前方的男生转过头来说:“梁唯,你现在就报吧。你每天在早读唱的歌特别好听,这也算是我们给你的一个惊喜,有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了,我们都支持你的。”他这时才恍然明白,原来是早读唱歌时被他们听见了,可自己明明很小声的呀。他了然的点了点头,却被前方那男生误以为是认同他的说法,当时就大声的喊了一句:“梁唯要报名!”全班又沸腾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做了个深呼吸,缓缓的站起身向站在讲台上正看他的文艺委员轻轻的点了下头,然后又慢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