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个半大孩子,他却像个老长辈般拍了拍清远的肩膀,“就这么定啦,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你就是我弟弟啦!”
清远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怎么,你不愿意?!”少年一脸的惊讶与失望,“我可是大名鼎鼎打遍流魂街无敌手的望月公子,多少人挣着要做我小弟!”
“并非不愿意,恩公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只是……”
“只是什么?”
“我并非……男子,又怎能做恩公的弟弟?若是答应了,岂不是欺骗了恩公。”清远解释道,在竹山,为了方便行事,她经常穿着男子的衣服,头发也束着男子式样,再加上她身量未长开,自然谁也看不出。
“你是女孩!?”少年大叫了一声,一脸不敢置信,他拍了拍脑袋,仿佛以为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似的。
清远点了点头。
“女孩就女孩吧。”少年有些害羞地挠了挠脸,转过头道“那就当我妹妹好了。”
“得蒙兄长大人不嫌,清远……”
“不用叫那么正式嘛,叫哥哥就好了。”少年低头看着小小的清远,眼神中透着几分带着心酸的宽慰。
三天后,清远的伤势逐渐好了点,她强撑着身体回到竹山为父亲建了衣冠冢。在墓前,她闭上眼睛将那日怪物的样子在心中反复记忆,发誓一定要为父亲报仇。虽然望月反复劝说,她还是决定不跟望月回去,仍要住在竹屋,即使这里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父亲的惨死,让她日日夜夜心如刀绞。
望月不放心,便从二十区搬了过来,陪她住着。因为清远伤没有好彻底,不能出门活动,望月怕她闲着心里总想着报仇会太难受,便时常给她从集市买些小玩意来,清远并没有什么心情,但看着望月为她操碎了心,便勉强自己打起精神,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
又过了一月有余,清远的伤才好彻底。这天晚上吃过饭后,望月看了看已经见了底的粮罐,换了一件黑衣,把袖子束得紧紧的,对清远笑道:“我去找些食物,小清远在家等我吧。”
“我同你一起去。”清远已经猜出望月定是要做些危险事,着实不放心。
“我自己就行,你去反而给我添乱。”望月急忙摆手拒绝。
“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哥,你的才能不能用来做这样的事。我们可以走正路挣到钱的。”清远知道望月的粮食都是偷来抢来的,流魂街除了前十个区秩序还可以,后面的七十个区几乎都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可清远自小受的教育让她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生存之道。
“你……你都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望月不好意思地憨笑。
清远从屋里搬出了一个大箱子,打开道:“我和父亲原来便是如此谋生,虽难得温饱,但不至于饿死。”
望月翻检了箱子里的物件,只见柳编的花篮,整竹根的香盒,泛着新竹青绿的小笛子,还有竹竿做的打磨细腻的笔筒,整整齐齐摆在箱中,虽不是什么值钱的金玉宝石,却都是些清雅不俗的东西。他拿出其中一个竹杯子仔细瞧了瞧,见上面还有刀刻的花鸟图案,叹道:“这些都是费了大功夫的,卖给这些流魂街的俗人们岂不是是亏了。”
“一区有个叫宝通阁的当铺,那家店主与我熟识,可以卖给他。”
“也好,一区这几天有祭典,很是热闹,我正好带你去玩玩。”
二人这便行动,望月会些瞬步,很快就到了流魂街一区,清远轻车熟路找到了宝通阁,她和父亲经常来这里,典当一些山间的物事以谋生计,店主福田和她已经很是相熟了。
店主福田是个很是富态的中年人,他肥硕的脸上一双小眼睛盯着清远的箱子咕噜噜转了两圈。
“这几年行情不好呀,竹溪小公子。”他打开了箱子看着里面的物件,十分难为情道,“最多五百钱了。”
“多谢福田叔,五百钱便够了。”清远并不嫌少,收下了福田递过来的钱袋。
福田一眼瞥见清远左手腕的莲花玉手链,急忙道:“倒是小公子腕上这个,是个宝贝,若是舍得,老夫能出大价钱。”
“福田叔,此物乃家母相传,绝不可舍弃的。”清远捂住荷花玉,毫不犹豫拒绝了。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再三相求了。”福田无奈叹了口气,感慨自己少了这发财的机会。
清远装好换来的钱,转身走出了店门,福田站在柜台后揣着袖子,目送清远的背影离开,若有所思。
清远一出门,立在当铺门口的望月立即凑了过来,小声笑道:“清远扮起男子来俊得很,像个翩翩佳公子,不愧是我的‘弟弟'。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什么好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望月笑着,拉着清远就奔向前方。
等到了目的地,清远发现这是一条十分热闹繁华的大街,丝竹声、嬉笑声、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望月拉她走向街道入口处的一个小楼。
“你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清远打量了四周一圈,发现外面早已入夜,楼宇中却是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人声鼎沸。入厅的屏风、桌上的摆设,墙上的字画,处处都透着一股不俗的贵气。
“此地如何?”望月颇有些得意,仿佛这店是他开的似的。
“好是好,可我们并没有多少钱,这里的饭菜我们怕是吃不起——”
清远话音刚落,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不是望月公子吗?今天可总算想起我们蕙姬了,您这尊驾可真是难盼的,是在哪家姑娘裙下绊住了?”那女子看着望月嘲讽道。
“芸子,我忙的正经事,别胡说,没看小孩子在呢!”望月示意女子不要当着清远的面瞎说。
“哎呦,您这正经人怎么把小孩子都带到我们这腌臜地方了。”被望月叫做“芸子”的女子继续嘲讽道。
“这是怎么了,我不过一个月没来,怎么就罪大恶极了,这样这讥讽我。”望月撇嘴,“我又不是卖给你们华梦楼了。”
“您没卖,是我们蕙姬傻傻地把心卖给您啦。”芸子又讥讽了两句便离开了。
虽然生气,芸子还是招呼了个小厮,给望月和清远安排到二楼的一个清净位置,又送了两壶月桂冠酒。
“这个位置看夏祭的烟火最好了。”望月安然坐下,翘起二郎腿,倚着窗户看向夜空。
清远倒了一盏酒,喝了下去,赞道:“酒真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