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大家出马才摆平了这件事儿,巧丫姑姑非要留住大家吃吃才行。沈少游说巧丫她姑你别客气,他们是专门从山上下来打尉迟山小和陈会宁这两只土豪分田地的,您一个烈士之家的遗孤这么客气什么?
巧丫她姑噗嗤一声就笑了,边倒茶水边说他们家八代贫农,没人参军、没人入党,爹爹、哥哥全是病死的,跟‘烈士’俩字儿八竿子打不着,别净听尉迟山小瞎胡说。
一群姑娘全都笑着盯着尉迟山小说他一肚子坏水,把她们的陈会宁大兄弟都给教坏了。这样一说人家尉迟山小可不干了,站起身来,猛灌两口茶水开始喊冤:“好歹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阶级姐妹啊,这话除了你们我还真犯不着跟别人说,真的。就你们陈会宁大兄弟的水平,压根儿就不用我教那肚子里的坏水都是咣当咣当的响啊!你们就是被他那小资产阶级文艺型的臭皮囊给迷惑了……”
峡姐听他这么一喊摇摇陈会宁的肩,笑着调侃他:“会宁,不会吧!你可是我们知青点儿最后的一颗红星了!其他的可都是些坏壳子!”
“嘿嘿嘿,峡姐峡姐,我知道昨天我说青青比你白来着,可你不用在这儿报复我吧!”沈少游一把扯开站着说话的尉迟山小露出半张脸来,“什么坏壳子啊!我沈少游这么长时间来可是柳下惠坐怀不乱啊!”
“……”陈会宁见他俩这人来疯的德性懒得说话了。倒是姑娘们越发的对尉迟山小的话题感兴趣。陈会宁言语不多,人长得俊,说实在的喜欢他的女知青不在少数,可无奈被尉迟山小这个魔王给耽搁在了山下,没有了近距离接触的可能,要想通过和他本人沟通,那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如今有人主动抖料,何乐不为呢?
“沈少游你给我闭嘴,尉迟山小大兄弟,你接着说!”也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嗓门儿直接把沈少游给灭了,把话语权直接交给了尉迟山小。
“嘿嘿~”尉迟山小得意的一笑,说了声:“少游兄弟对不住了,人家姑娘们想听我说!”
“切……”沈少游不齿,“奸人宵小,出卖自己一个被窝的战友来换取异性的关注,太奸人宵小了!不齿、不齿,沈某不齿!”
“……话说你们那玉树临风貌潘安的陈会宁大兄弟睡觉真是个惨不忍睹,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炕上的阶级兄弟,被子一个人卷不说一晚上翻身好几十次,幸好我不是他媳妇哟,要不然早踢他下床了!”说着尉迟山小还掬了一捧劳苦大众的辛酸泪,逗得姑娘们花枝乱颤,连巧丫她姑都撒了手里的南瓜子儿。
“……”陈会宁闷头喝茶水,他到想看看他还能掰出什么瞎话来。
“……还有啊,一天夜里陈会宁同志非拉着我说要给我唱酸曲儿,你们知道他在行啊!那酸曲儿可带劲儿,比你们知道的带劲儿多啦!知道怎么唱的吗?山小哥哥给你们唱唱!”说罢尉迟山小清了清嗓子贼眉鼠眼的唱开了:“你要拉手手,我要亲口口,咱二人山圪崂崂里走……”
陈会宁一听这开头,差点没被茶水给呛死,这首曲儿是这个尉迟山小卷走了被子冷了他一个多钟头,才屈服他yin威下教唱的,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
“你要亲口口,我要揣□,咱二人炕头头上走。你要摸奶%头,我要揣板溜,咱二人被窝窝里走……”
四下里一阵寂静,尉迟山小相当满意,大家伙全被震住了。这时候陈会宁起身走人,一句话也没说。姑娘们却一改风向全部战到尉迟山小的对立面指责他低级趣味,当然见风使舵的沈少游这一次还是没有能够和自己哥们站在一起,他甚至起身相当失望的摇了摇头长叹道:“山小你丫这火候不对呀!”
当天夜里很多人听到村保管室那头一阵阵敲门声,一阵阵哀号。第二天开工,陈会宁依旧白白净净斯文的紧,那龙精虎猛的尉迟山小脸色发青,腿脚打颤全然那不如往日。知情者低声窃笑:咱青龙的冬天在屋外过不得啊!
第七回
巧丫过了好些日子才又来到保管室找尉迟山小和陈会宁俩人。脸色不好自是不说,说话也是越来越yin冷,完全没有了姑娘家的生气。
陈会宁端来茶水,道:“是茶厂送来的新茶。”
巧丫不端那茶水,冷不丁的哭了起来。
躺在床上的尉迟山小一下子扑腾起来,“别别别,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那‘美女蛇’有疯狂反扑了吧?你说你说,山小哥哥这儿带头再给你灭了他!”
“……”陈会宁一脚揣在尉迟山小腿上,啥话没说拖着巧丫出了保管室,来到外面宽阔的晒坝,找了个大大的稻草堆带着巧丫靠了下去。
“想说就说。”
“会宁哥!”巧丫那双大眼睛扑闪着泪光,说了三个字又呜呜呜呜的哭起来了。
听不到下文陈会宁心里大概猜出几分,这时候一抬眼尉迟山小那个高的身形已经在眼前了。他手里拿着装五节一号电池的手电筒,一束强光还不留情的就照到了自己和巧丫脸上。
“巧丫,你他娘的是不是心软了?”陈会宁把尉迟山小在门外关了一宿后,冷脸给了好几天。他尉迟山小也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人,知道陈会宁气的是什么,自己主动上前检讨外带思想汇报。足足声情并茂的说了半个小时才得到陈会宁五个字的回答:“能补救最好。”
那晚上在外面冻着尉迟山小就有些后悔了。虽说这世道乱成这个样子,浑浑噩噩看不清楚前方,草菅人命的事情天天都有,自己确实参与其中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有仇必报的信条揣了好多年,没有人说过有什么不对。那天顺口说出的让巧丫‘反咬一口’也没有什么认真的思量,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可巧丫在自己的‘教唆’下头也不回的就这么干了,冷风一激尉迟山真心觉得自家错了。
看看陈会宁盯着自己的眼睛目光清澈的紧,尉迟山小忍不住手电往他眼睛上一晃,谁知道对方就像已经预料到似得不慌不忙的闭了眼。尉迟山小心里失笑,老早觉得自己聪明的紧,早晚是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还处在水深火热中人民的正主儿,哪知道短短几个月同床共枕下来,人家会宁同志早把他摸得一清二楚了呀!
清清嗓子,尉迟山小拉着巧丫冰凉的吓人的手说道:“丫儿啊,这事怨哥,哥不该那么撺掇你,明天一早哥跟你一同去革委会,把这个事情说清楚。把你那同学给放出来,我听你姑说了正被关着呢!刘什么来着?”
“她有错!”巧丫眼泪一抹,开了口。陈会宁寻思着要说话了就是好事儿。
“是是是,可是,人嘛孰能无过。改了就是好同志嘛!那她错哪儿,你也教育教育哥?”接到陈会宁同志的眼色指示,尉迟山小继续开展思想交流活动。
“本来,我俩常找老师偷偷借书……”
尉迟山小借机拍上了马屁,“嗯嗯,看得出来咱么巧丫就是一饱读诗书之人啊!”
“一直都是两个人去两个人回的,有一天她说有事儿要先走,我就自己留下了挑了几本书也跟着离开了。可走到半道上发现文具盒落在老师家了,往回去拿。结果她正在老师家里呢!说些不害臊的话!我一听就吓着了,赶紧跑了回来。”
“巧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听了墙角就烂在肚子里呀!”
“我还没说完呢!”巧丫不客气的拉住尉迟山小的衣袖差眼泪儿水,“隔天她就对我说了老师的好多坏话,我就觉得她不对,就说‘就算老师拒绝了你你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姑娘就翻脸了是吧?”尉迟山小扯回自己的袖子,赶紧的往身后背去,免得再遭毒手。
“嗯……放学后我去还书,她就带着人来了,说老师这里有黑书,我和老师就带着书开始逃……”
“老师怎么受的伤?”陈会宁开口,这才是重点。
“逃跑的时候老师摔了一跤,也不知道是那个没收拾的把锄头扔在那里,老师正好撞在刃口上……”
“现在就去说清楚!”陈会宁站了起来,“已经枉了一条人命,不能再搭上一条。”
“晚了……她已经……没了……是我害死她的,会宁哥,是我害死她的……是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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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心急火燎的巧丫姑姑赶来把人带走了。留下他两人呆谷垛上傻坐,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尉迟山小咬着嘴唇怎么也感觉不到疼,他愧疚极了,甚至觉得自己的双手真的染上了鲜血。
“会宁,我错了……我真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