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青徼国愿献上黄金万镒、云辂千乘、珍珠千斛以迎娶贵国的两位公主。”青徼国屈膝作揖道,“吾王诚意聘娶公主为妻,共持北境国事,望陛下接纳。”
本以为此次使臣往来只是依从古训巩固两国邦交而已,不料想青徼使臣提出和亲一事,确让槐瑜王始料未及。
“广隆王拥有绝色姬妾十人是天下尽知的,若是将安怿、安愉两位公主嫁与你们国君,恐怕我们这两位受人敬重的公主要在青徼的冷宫中虚度光阴了!”司徒杨青甫愤懑道。
跪立两侧的臣子受杨青甫言语鼓动,私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司徒大人主管教化一事,理应明白唯有胸襟足够宽广,才能使迷途之人心回意转。”使者虚伪的笑堆满圆润而又肥腻的面容,层层皮褶子在肌肉的运动下不住抖动,似要脱离面部直往地上坠去。
“你是在指责我国公主小肚鸡肠不识大体吗?”
“司徒大人,在下绝无此意。只是在下从小所生活的青徼国民风淳朴,黎民以安于现状为本分,克勤克俭操持家事。如此,我国未来的王后定要是能全心全意辅佐国君、宽容大度的女子。若在下言语中有冒犯之处,望请诸位见谅。”
一石激起千层浪。青徼使臣话中带刺,底下群臣多有深感为之羞辱者,朗声道:“你们青徼国的广隆王又算个什么东西,自己娶了十位小妾贪享戏凤之乐,又妄图让我们的公主嫁与他备受冷受冷落。如此戏辱我们,这邦不交也罢!”
“够了,他国君主岂是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能评断的。和亲与否,君上自有定夺。”一向沉默不言的丞相鱼温尔霍然喝到。为顾全大局,即便是自己的亲外孙女也无法妄徇私情。
“广隆王生性宽厚,待人接物极尽仁爱之心。寡人自忖广隆王乃公主的最佳夫婿人选,特下诏一封,待经凤阁细拟后再昭告天下。寡人意已决,诸位爱卿不必再争论了。”人家捧着一颗赤诚之心驱驾輶轩至此,若不应允,理亏在己。槐瑜王思量再三,终肯开启金口。
“陛下圣明,公主嫁与我王,定能安顺一世。至于某些人口口声声所述我王宠溺姬妾一事不过是无事生非者为玷污我王清誉而造的谣,陛下可切莫当真啊!”使臣两手仍做作揖状,头首深埋,脊背深弓,肖似虔诚无假。
“那便是皆大欢喜了。来人,速速摆下酒席、设下歌舞,寡人要好好宴请青徼使臣。愿丹冥与青徼永世太平。”
“愿丹冥与青徼永世太平。”原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祝福之语,而今各人诵来各有滋味。
庭中古树绿意甚浓。偶有闲适的光风流转于细枝嫩叶,悄然卷挟一两瓣未展尽娇美身姿的无名之花。散落风中的白花洋洋洒洒地向东南角飘去,有的中途坠地碾入尘泥,有的继续飘扬误入歧途,而其中一瓣恰好落在鱼含瑛温热的手心。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棵树开花呢!”迎面直来的玄溟道长缓缓摇动扇子。清风吹过如玉削成的的脸颊,掀起耳边些微下垂的青丝。
“师父!”这玄溟道长乃是镜虚观观主,年岁过百,但面容却仍如少龄公子,衣着服饰亦光鲜考究,引得众多少女如痴如醉。至于此人来历,唯有二十年可考。只知二十年前一场疫病突袭丹冥,全国上下无论是大夫医生还是奇人异士皆对此束手无策,正当焦头烂额之际,玄溟道长忽如救星而至,用一服金丸将患病者从鬼门关拉回。为表彰道长救国之功,朝廷赠其道观一所,名曰镜虚。而含瑛亦是拜其门下受其教导,练就一身斩妖除魔的法术。
“乖徒儿,数日不见你可曾想念为师?”如瀑长发倾泻而下,乖巧得紧贴薄衫。两侧青丝各挑出一缕,合作一股用红色发带系着,散漫而慵懒。
“师父不带我去云游,所以...不甚想。”孩子气的回答让玄溟哭笑不得,虽说含瑛已是二八年华,但从小与世隔绝的她不谙人情,照着自我的方式过活,性情仍如垂髫小儿。
“永远这样无虑便好了!”玄溟喃喃自语,过往种种浮现在脑海中,想自己也曾是潇洒一世,不受外物拘束,但自从发生了那件事...
“师父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往事就让它如这白花随风散走吧!事即已定,无论如何是补救不了的,更何况...想必他也是心甘情愿的。玄溟弯腰拾起地上白花放在手心轻轻抚摸,转而叹息道:“小花呀,你以后可要仔细顾着自己,切莫再被风吹落了!”
“师父又在自言自语了。”含瑛无奈道。
玄溟不语,只是微笑。含瑛在镜虚观时常看到师父的笑容,无论是赞扬弟子时,还是训斥弟子时,始终带着盈盈笑意。他的笑仿若暖阳可消融冰雪,也如寒冬的腊梅,总让人心头一热。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姑娘被这笑容勾走了魂魄,自此肝脑涂地。
“道...道长!”前面跑来一名绿衣宫女。许是事出突然且急迫,那宫女跑得满头大汗,原本精心绾好的发髻凌乱不堪,几根发丝从黑云中脱出,随微风乱舞。
“秋儿姑娘,你慢点跑,莫要累着身子。”
“谢...谢道长。”秋儿站在树前大口喘着气,右手倚靠树干,左手插着腰肢,只是那眼睛却直直得盯着玄溟。即便累如刚耕作完毕的黄牛,却也要匀出点力气回答,毕竟对着爱慕已久之人,怎能忽略他说的每一句话。含瑛安分地呆在一旁不语,她心中甚是明白,自家那个师父是出了名的会招蜂引蝶,当初在镜虚观,每日都会有各色女子送来信物,有红色绣帕、五彩锦囊,而师父也并不拒绝,从姑娘手中接下的东西,悉数齐整地摆放在储物阁。含瑛曾问过他为何对前来的每个姑娘既不拒绝也不答应,他一贯微笑道“若我拒绝了她们,只怕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好受,何不先收下,待到她们觅得如意郎君之时,再尽数奉还。”
“好啦,好啦,秋儿姑娘有甚急事快说了吧!”怕他们再沉默下去误了大事,含瑛急忙开口道。
“青徼使臣替他们的国君求亲,而主上已然答应了,说是再过几日便要将公主嫁过去。”秋儿先是深喘一口,转而说道。
“那是哪位公主要担这份差事?”
“安怿、安愉两位公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