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儿转头看了眼柳府的正主，见他始终没有发言，暗自轻叹一声，终是没忍心拒绝慕尘的请求，扶着他往外走去，她是想稳着走慢着走，可按不住慕尘的急切心情，一个不小心，两人差点一个趔趄地滚到一起去。

“二少爷，您小心着些……”两人渐走渐远，柳逸凡只是冷冷地看着，始终没有说话，柳亦烟却是有些着急了。

毕竟，照顾慕尘是父母留下的遗愿，她总不忍心拂逆，可眼下这情形，别说是缓和关系了，别越发恶劣才是万幸。

“大哥，您……”

“闭嘴，吃饭！”柳逸凡冷冷出声，一旁的丫头更是不敢多言，听闻赶紧如流水般上菜，伺候主子用饭。

这一顿家宴，柳家兄妹两人吃得无比压抑，直到丫头们将盘碟撤下去之后，才敢打开那张帕子，一眼便瞧见了里头两样精致的小东西。

“呀，这是二哥自己做的么？可真精巧……”可明明眼睛看不见，他到底是怎么编的呀？

若是以前，柳亦烟是如何都不敢相信这会是慕尘亲手所制，可如今，柳府上下都不怎么搭理他，就连允儿也只是善尽本职，多一句话都不会说，没可能是别人帮他做的，更没可能是他出去买的。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柳逸凡闻言，这才低头看了一眼，帕子里包着两个翠绿的竹编小玩意儿，一笔筒，一个类似小香笼的东西，看起来很精巧，他一时不察，已经伸手拿起笔筒细看，这一看，却是看到竹条的细缝里有些暗红的血迹，让他的眼神也不由得微微暗了一下。

“大哥……”见柳逸凡终于有了反应，柳亦烟忍不住轻唤一声，却没敢继续说什么，只能在心下叹息一声，拿起那个香笼，起身轻轻一福，“小妹先回去了。”

“嗯。”

柳亦烟缓步离开，柳逸凡的心里却是有些复杂，因为他想到前几日半夜瞧见慕尘在床上的奇怪动作，再与手里这竹编笔筒一联系，事情立时就清楚明了了。

那家伙，竟是半夜偷偷地在准备他的生辰礼物么？

时至半夜，柳逸凡实在是睡不着，又一次来到慕尘房间的窗外，这一瞧，居然发现慕尘根本不在床上睡觉。

这大半夜的，是去了哪里？

柳逸凡心下一冷，不自觉地又往坏处想去，不是他心眼小，而是慕尘过往的劣迹实在是太过罄竹难书，让他很难对慕尘心软。

床上没人，柳逸凡直接从窗口跳进屋里，看了一圈没找见人，不多时又来到了院子里，借着月光，很快便发现院里的那棵老树干旁缩着一个人影，除了慕尘还能是谁？

柳逸凡有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眉头已经不自觉地紧皱起来，双腿已经自动自发走到慕尘跟前，看着以一种很不安很委屈的姿势瑟缩在地上的慕尘，他的心里居然涌出了丝丝不忍和……心疼？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心疼慕尘这种家伙？

慕尘自认为在上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有心想要讨好一个人，人家都不乐意接受，就算是意外身亡，他也不曾有过太多的怨言，只是本能地想要活下去而已，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不是应该怪他固执地想要活着？是不是……原来的慕尘回来了会比较好？

可是，原来的那个慕尘已经被鬼差拘走了，他要怎么跟人换回来？

慕尘自允儿送他回来又离开之后，便一直缩在这棵树下呆坐着，委屈得直掉眼泪，却又强忍着一声不吭，直到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压根没发现，他梦里怨念得要死的大哥此时就站在他面前。

“慕尘，回房间睡。”柳逸凡纠结许久，终究还是没能忍心把他扔在这里继续睡下去，蹲下去轻轻推了慕尘一把。

“呃？”慕尘迷糊地抬起头来，看了许久都没能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只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傻笑着伸手捉住了柳逸凡的衣袖，转眼的功夫，又委屈地扁起了嘴巴。

“呵呵，大哥不喜欢我，梦里……倒是温和了许多……”说罢，他又迷糊了过去，继续睡得云里雾里。

柳逸凡没辙，只好动手将人抱起，怀里的人意外的轻盈，身子也十分冰凉，让他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到底在院子里坐了多久？

柳逸凡把人抱回床上，略显粗鲁地塞进了被子里，盯了片刻，又将慕尘的双手从被子里挖出来，一眼便瞧见了他手上满布的细小伤痕，显然，就是编那两个生辰礼物时留下的。

以前是个混蛋，现在……变成蠢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