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莉亚有时会想起和蒂法初次见面的时候的事情。
那是作为勇者逃亡的某天午后,在简陋杂乱的酒馆角落用一碗热汤做衬啃着黑面包充饥的少女心中满是茫然。
今后该如何呢?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从那些把她称作勇者的人们那里逃开的现在,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暂且还未听闻有对她的通缉,那么想来就算有也是在隐秘中进行的吧,口袋里的钱倒是还有一些,不过保险起见还是要尽量节省使用。
先前为了以防被从容貌认出身份而特意买了能从头遮到脚还带着大兜帽的法师长袍,出了王城后一直以辅助法师的身份行事,目前为止虽然一路战战兢兢但幸运地没有碰到什么追捕者和意图不轨的歹人之类的危机。
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得到持续稳定的收入问题了呢。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才行。
但……在那之后呢?
活下去……然后,要做什么?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得去看看才行……对,一定要去看一看。
她默默地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加油,你可以的,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但是内心深处——好害怕,这样的感情无法抹除,只能拼命的时刻压抑。
只有自己,能依靠的也只有自身,举目无亲,孤身一人。
曾经想要割舍掉的东西总算真的割舍掉了,一直憧憬的东西也也拿到了许多。
但是,还是一个人。
酒馆破旧的门帘被拉开,发出一阵并不优美的声响。
不知何时趴在桌上下意识的蜷缩起身,试图用自身的体温温暖自己的少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门口,不觉间晃神了一瞬。
墨色的长发,深如夜色眼眸,是明明在记忆伸出司空见惯可近来却少见的颜色。但她晃神却不是因为这些,而仅仅是因为脚步不徐不缓走进酒馆的少女绝对处于水平线以上的相貌。
在此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有些许脸盲审美观也并不清晰甚至不是特别了解大众审美标准的人。
但是此刻却发自内心地认为,眼前的少女很漂亮。沉稳的步伐,温柔的笑容,以致于她忘了已开目光而直直对上了那双夜色双眸。
于是当对方向她走来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十分慌乱无措的。在发觉兜帽因为先前抬头的动作而早已滑落后更是加剧了这份慌乱。
——完了完了她该不会是派来抓我的看到了我的脸认出我就是那个临阵脱逃的勇者了吧?!
实际上对方只是从容地走到位于角落她所在的桌前,展颜一笑:“可以坐在这里吗?”
“……!”内心惊慌的前勇者用力点头,而后才挤出因为过于紧张而显得微弱而纤细的声音,“好,好的。”
少女落座后,对方的点单陆续堆了满桌——八分熟撒了黑胡椒的牛排、番茄通心粉、奶油蘑菇浓汤、烤得酥脆的曲奇饼、金灿灿的水果派、饭后甜点的安格拉斯……
于是,逃亡中坚持省钱只吃了黑面包配汤的辅助法师的肚子不争气叫了。
“一起吃吧?”面前的少女适时作出邀请,自然而又真诚。
“哎?不不,我……”她下意识的拒绝。
“我一个人绝对吃不完,浪费粮食好可惜呀。”对方双手合十,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拜托你啦!”
于是她就这样跟初次见面的对象一起稀里糊涂的进行了对自己来说已经是第二顿的加餐。
而且不知不觉顺着对方的话开始聊起了各地的特色美食和知名景观,以及她现在还是个没有稳定收入的流浪法师。
就在这顿氛围轻松的午餐快要进入尾声时,面前的少女像是在思索着什么,突然转了话题:“说起来,你觉得所谓的正确的定义是什么呢?”
“哎,这个……”她组织了一下语言,“以客观角度分析的话,这个世界上大抵并不存在什么绝对的——不义时间空间为基准而转移的正确。有的只是现阶段暂时的正确与大多数人认为的正确。”
如果说非要给出一个答案作为基准的话——
“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认为‘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是正确的’。”
“是么。”黑发黑眸的少女微笑着看着她,以柔和而又轻缓的语调问道,“那么你所认可的正确,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