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相间的纯棉长裙散开在灰色的双人床上,纤瘦的身子微微弯曲着,怀里轻轻地搂着一只绣着枯枝的同色系靠枕,头发同裙摆一样披散在床上,散成一个匀称的弧度。地下随意的摆着一双深色系的拖鞋,床头是大片用硅藻泥做成的哑黑色墙面,上面挂着一副条状的油画,一半白一般黑,各自在不同的背景上用同样的颜色勾勒出一棵只有枝干的枯树,黑白相间,显得无比突兀。
床边是一个黑底白边的柜子,上面放着一个月白色的圆柱形台灯,遮了一半阳光的黑系亚麻色落地窗前也同样放着一个桶状的落地灯,窗帘半开着,只用绣着花纹的白色纱帘轻轻遮住外面的白光,
看着以宁单纯无害的睡颜,莫里忽然想起三年前他曾试探性的问以宁,谁是方关,那时候的他没有想到以宁的反应那么大。
她不停的念着——方关——方关,从开始迷茫念到激动,又从激动念到疼痛,再念到她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一遍遍的说着——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那么委屈。那么倔强。又那么悲伤。
彼时的他不知道方关是谁?为什么对她的影响有这么大?让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心心念念的还是会他。
或许,他已经想到了。
他
——应该会是她的爱人。
那时的他也尚未晓得,此‘方’非彼房,此‘关’也并非彼琯。
“方关,你最聪明了,你告诉以宁,该怎么做。”他看着以宁一遍一遍的问着同样的话语。却始终忘了,她自己的面前,空空如也。
那样的以宁,让莫里的心几乎像要痉挛在一起。他不想伤害她,但自己的好奇终究是伤害到了她,或许——还有她的心。
她听不到他的歉意,不知道他随之而来的悔意有多深;而他不知道在她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不知道那个那个以宁不停叫着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一个单身女孩子会大半夜的出现在马路旁。
他只记得初见的时候。
大概是晚上两点左右,他从Z-vary总部回家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弱小的身影抱着双膝坐在马路牙子上。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他幼时的妹妹,那个总是喜欢坐在马路牙子上等他的女孩。所以,在大脑支配意识前,他让李叔把车停在了路边。凌晨的车辆零零稀稀的驶过,正是都市人类的夜生活过后告别旧的一天的交界点。
他没有理会李叔的制止,径直走向了那个女孩。
城市的繁华还在持续,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而有所停顿,微弱的路灯难以掩盖她蹲在马路旁的小小身影。他蹲在她面前,她的衣裙不太整洁的垂落在地面上,但她却丝毫不在意。仿佛感觉到有人在接近她,她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防备。然后在她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他好久之后,轻轻柔柔的喊他“琯”。
可他不是。
于是他问她叫什么,她说:“以宁。”
他继续问他,“你一个人吗?”
“为什么在这里。”
“我叫以宁”,依旧是轻轻柔柔的嗓音。只此一句。
……
然后他把她带回了家,他不放心她大半夜的在外面一个人呆着,虽然A城的治安一向很好。不是看不到家里阿姨讶异的眼神,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跟诧异。
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相反,对于好多事情他一向都是冷眼旁观,因为这个社会所有的关爱和不求回报的付出本来就是廉价的。
可为什么偏偏担心了她?这个陌生的女孩。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他特别的忙,每天不足三小时的睡眠让他不足以有任何时间去关注以宁,只是嘱咐家里的阿姨要好好照顾她,好不容易在度过了Z-vary的财政危机之后,他才晓得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结束公司的所有事情之后,当天晚上他回到家睡了整整24个小时。
第二天,他办公的时候把她带到了书房,让她自己找书看,结果三个小时后当他从里间出来时,发现她还站在那排书架前…
如果说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她只是一个内敛的女孩,那么马上他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
问过阿姨之后,才知道她拒绝除了他之外所有人的接近,拒绝说任何话,除了那声轻轻柔柔的“琯”“我叫以宁”之外,这一个月来她竟是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什么也不做。
每天在阿姨送来食物时,她总是安静的呆在一隅,拿防备的眼神瞅着阿姨,然后在她走之后,才开始慢条斯理的食用。她吃的很少,渐渐地摸清她的性子后,阿姨每次送来食物之后都会离开,然后再来收拾餐具。
刚把她带回来那会,起初他以为她迟早要联系她的家人,或者她的家人会找到他,但是在闲下来之后,他发现他错了。
他耐心地问过以宁,跟她聊天,讲笑话,有的时候以宁甚至在听到他讲的笑话之后会拿着亮晶晶的眼睛一个劲儿的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