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收起，说书人放下茶杯，缓缓开口:“当年胤离九子夺嫡，是当今陛下胜出。这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步相步封云，他也因而荣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是，当时九子中最为优秀的是陛下的长兄，也就是皇后之子，如今的靖王傅陵，像步相如此惊才绝艳的人，怎么会投靠当今陛下而非靖王呢？”

茶客们细声议论，不少人点头，觉得说书人言之有理。

“说法不少，有人说是靖王容不得这般出众的人，暗中让他为自己办了不少事后便雇人痛下杀手，而陛下舍身相救，获步相感激涕零与永远服从的誓言，”说书人顿了顿，迟疑了许久，“而另一种更具旖旎之色，不久前，步相乞骸骨，解甲归田，而一直悬空的皇后之位便赐给步相胞妹步惊云，从云嫔，在一月之内跃至云贵妃，再用一周升至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有人便说，当朝皇后恐怕就是那告老还乡的步相！”

众人哗然，步相是男子，怎会是如今的皇后？这不是公然挑战皇权，说陛下有断袖之癖，封男子为后？

“别急，话还没说完嘛，”说书人轻抿一口茶水，缓了缓气，接着说，“确实，男子不能为后，但谁又说过，步相一定是名男子呢？”

“步相本是前朝御史大夫步沉阶之女才女步惊云，因其兄步封云为将她从刺客手中救出而被贼人杀害，她愿以兄长步封云的身份继续生活，以报兄长救命之恩。为此，她苦读圣贤，研学兵法，文武双全，考取功名，成胤离自开国初的第一位科举三及第之人。至于与圣上相遇相知乃至相爱嘛……”

茶客们听得正兴起，既为步相的情深义重而感动，又想听听皇宫中这件轶事，茶馆里安静得能闻针落之声。

惊堂木一拍，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说书人已起身。

“那就请听下回分晓了各位。”一甩衣袖，走入茶馆内室。

茶客们这才回过神，问掌柜的这说书人明日还在吗。

掌柜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笑着说，“会的会的。”

客人逐渐散去，掌柜撩开布帘，走进内室。

说书人正轻轻吹去茶杯上冒出的热气，见着掌柜的进来，问道:“人都散了吗，老钱？”

掌柜，也就是老钱，点了点头，道:“散了散了，严兄，他们都问忝魅栈估疵矗俊

说书人放下杯盏，打开折扇，轻轻扇风，兀自笑得潇洒，“看心情吧。”

“走了，老钱。”摇着折扇，说书人走出内室，往茶馆门口走去。

我可算是给足了她面子喽，这下子他应该不会再派点奇怪的任务给我了吧？说书人想着，边往皇宫方向走去。

“哈啾！”御花园，凉亭里坐着的当今圣上傅淳猛地打了个喷嚏，心想这是谁在念叨我。

“怕是严倾那小子吧。”仿佛知道傅淳心中所想，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的步惊云笑道。这天下之内，除了她，不就只有严倾敢暗骂皇帝了么。

“等他回来，朕好好收拾他，”他轻笑着，边接过步惊云手中的果盘，边将步惊云搂入怀中，“这种事以后交给宫女去做，你给朕好好待着，看着朕的龙儿，明知自己已怀孕四月，还不得安生。”

“霁桐，你明知自己挑剔，若不是我亲自去挑，你怕还不肯碰这些水果呢，我定会看着我们的孩儿的。”步惊云在皇帝怀中挑了个舒适的姿势窝着，享受这尊贵的人肉座椅。

“这是因为有你，云汐。”

步惊云弯起嘴角，这人的嘴是越来越甜了。

傅淳的手轻轻放在她鼓鼓的肚皮上，感受那个小生命的心跳节奏。

她也将手叠放在他的手之上，三人的精神似乎连成一线，默默传递着家庭的温馨。

“这么快就相识十年了，”步惊云道，“犹记得初相见……”

“你那时年方十五，稚嫩得很。”

“傅霁桐，你这是嫌我老了是吧？”步惊云从他怀中坐起，佯怒道。

“没有，无论多少岁，你在我心中都是最美的。”因为心里只有你一人，岁月也减不了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步惊云满意地窝回他怀中。

夕阳西下，两人双手紧握，静看落霞。

记得当年。

五月牡丹开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