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母不忍女儿整日以泪洗面,心一软,偷偷放了她。柯敏几天闹下来,手臂上留下了伤痕。她回到学校的时候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当舒灵告诉她柳长风已经被学校辞退的消息后,她潸然意冷。
舒灵怎么也拉不住她,柯敏流着泪说:“我去找他,我不能见不到他。”
她虽然全世界找柳长风,但是他究竟在哪儿,她根本不知道。
柳长风心灰意冷,痴情和仇恨毒害着他的精神和意志,将近十年来他心中对亡妻的伤痛已经逐渐淡去,而愧疚却入骨入髓。他和妻子的家都在大山深处,同作为村里天赋最高的孩子,惺惺相惜,一起走出大山,打拼出一片天地,收获了爱情和家庭。现在他却再回不去这片贫瘠的土壤上,落叶归根,腐烂在泥土中和山花野草一起轮回不灭。
柯敏逃出家门,满世界找柳长风。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也根本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她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情,遇见了却痛彻心扉。
整整找了三年,但柳长风已经彻底消失,从这个不知道是大还是小的世界上完完全全消失了,带走了一切属于他的声音,笑容,气味,回忆……
再后来,柯敏就没办法独立生活了。她的精神出现了问题,柯红岩想尽一切办法,却收效甚微。柯敏就终日呆在家里,由母亲和专门的保姆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平时舒灵一干好友会经常过来陪她聊天,但她仍旧是恍惚不定。
她的心生病了。
柯红岩对女儿是给予厚望的,他甚至想凭自己孩子的天赋,做将军是没有问题的。但他惭愧的是,关于女儿的情感,他没有很好地照顾到。现在他不再期盼什么,只是希望她能够尽快恢复过来,开开心心,健健康康。
他动用所有的关系在找寻柳长风,只有这个男人,才能解救自己的女儿。
柯红岩进中央的消息已经有些风声了,他自己想在这之前找到柳长风,让柯敏尽快好起来。让他日益担忧的,除了女儿和家庭,还有日益复杂的周边情形和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
找一个人,看起来不那么难,可是一晃,就又是四个年头。
这一年是公元一九九八年的夏天,一个不再松散显得有些踧踖的夏天,克林顿访华,巴勒斯坦在联合国成为事实国家,美国众议院通过给予中国正常贸易决定,中国百年不遇的洪水。
这一切看似没有牵连的事情,在柯红岩眼中,显得意味深长。他在长江大堤上和解放军战士们一起日夜奋战,他跟党中央立下军令状:人在,长江大堤就跨不掉。抗洪胜利结束,长江大堤保住了,他所在某师六人荣立一等功,三十余人荣获二等功,某尖刀团全团授予三等功,柯红岩瘦了二十斤,“知天命将军”也从此闻名世界。
这年冬天,柯红岩进京述职,进入中国领导层核心。
这年冬天,柳长风出现在太平洋公海的一艘运送货物的货轮上,他带的人绑了这艘船上的走私贩子,救出了船上十二个被偷渡贩卖到某国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大多十三四岁年纪,在船舱夹层发现她们时,已经有两个女孩子因受侮辱自杀了。
柳长风穿着黑色风衣,带着那个年代最流行的墨镜,消瘦的脸上留着碎碎的胡须,刚毅又神秘莫测。
“大哥,人已经救下来了,这些人怎么处理?”手下人问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奸淫掳掠的小人,你去办吧。”柳长风从甲板上了自己的船,接着货船上便传来了男人被切掉生殖器后鬼哭狼嚎的叫声。
回到北京,已经是大年二十三晚上七点钟。柳长风从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上下来,走进了一间别墅。
“大哥,来了。”张久满脸络腮胡子,体型彪悍。他在口中称呼的大哥手中已经混迹十年了,那个大哥就是坐在真皮沙发上的阴沉男人,赵思明。
一个势力遍及江广,南洋的□□大哥。
“长风啊,你在公海上做的这票,实在漂亮。”赵思明拍了拍沙发,柳长风坐过来。赵思明的手放在他肩上,柳长风感到他手上传来的力气,赵思明半笑着说:“张久,我说的没错吧?我没看错人。”
“哈哈哈!不过柳哥现在的样子咋这么怂呢!”张久大笑起来,柳长风何等明白的人,拘谨地笑了下道:“大哥,这笔货运到南边,直接换成金条运到您这里来,我,”
“哎!长风,你办事情我什么时候不放心过,黄金算什么,你跟张久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张久空有一把力气和忠心,就一憨子。长风你就不同了,你是一个有脑子的人,有心的人。”赵思明斜睨了一眼柳长风,这话谁听不出来。柳长风道:“大哥,久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长风,今天是小年,咱不谈生意上的事,只叙情谊,只叙情谊啊!你嫂子跟我说了不止一回你了。你也知道她,那是把你当成亲弟弟看。你就是我赵思明的亲弟弟。”
赵思明每句话都暗有所指,柳长风身在其中虽情非得已,但也有余力应付。他一直待到十点,出了门,天下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