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小胡子带着一个水灵但是收拾得有些邋遢的女孩出现在店里。
章师傅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将活交给小俞,领着小胡子和小女孩,一边呼喊里屋的妻子一边带着他们上楼。妻子正在楼上客房,她到阳台看到了小胡子和小女孩,高兴地喊道:“哟,思思来了呀,来,到干妈这里来。”小胡子听完章师娘说“干妈”爽朗笑开了,带着幸福的眼泪,抱着孩子就随章师傅上楼了。
章师娘接过孩子:“思思呀,以后不要叫我阿姨了。叫我干妈,管章叔叔叫干爸。”
小胡子听完感动地眼泪打转,告诫思思道:“乖乖,听干妈干爸的话,爸爸要外出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就和干爸干妈一起住呀。你也上初中了,文清哥也上初中了,他成绩好,没事就多请教他哈。”
思思似乎听出了什么,挣开章师娘的手,抱住爸爸的腿:“爸,你不要我了吗?”
小胡子再忍不住眼泪了,抚摸着孩子的头:“爸爸爱你,一辈子都会要你。爸爸这会要出去挣钱,要让你以后上好高中,好大学。懂吗?”
思思才不管父亲说什么,抱住腿不放,吼道:“我不要,我不要上,爸爸,我不花你的钱了,我不上学了。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章师傅夫妇看着也忍不住流泪了。文清和彬彬在房子里听见外面的动静,跑出来,见这阵式也不敢吱声。他们都知道这个女孩叫思思,以前来过他们家几次,但是,并不知都为什么爸爸妈妈和小胡子叔叔还有思思会哭。
章师娘拉了拉思思:“思思,乖哈,你去和文清哥哥、彬彬弟弟去玩哈。”
思思头也不回,大声喊道:“不!我不要爸爸离开我。妈妈已经不在了,奶奶也不在了,我不要爸爸离开我!”
章师娘俯下身子摸着思思的头说道:“乖,思思,听干妈的话。”
“你不是我干妈,我没有干妈,我只要爸爸。”
在一旁的文清也算慢慢看懂了一些,他拉着彬彬,彬彬一个劲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瞪了瞪弟弟,示意他安静。
“你快有姐姐了,我快有妹妹了。”
彬彬不解也小声地问道:“我们不是有小俞姐姐了吗?”
文清没劲地解释道:“马上又多一个了。”
彬彬似乎明白地点点头:“哦”
小胡子抬头擦了擦眼泪,蹲下对思思说了些悄悄话,思思不忍心地松开了手。小胡子扭头跑下楼,一直往外跑,章师傅一路追。思思望着远去消失的父亲的背影,哇——大哭起来。等父亲的背影消失片刻后,她追着下了楼,这样章师娘、文清、彬彬都跟着下楼去了。
跑到店门,已经找不到小胡子和章师傅的影子,章师娘抱起思思,望着街头的方向。店里没有客人,小俞让俊生收拾工具,自己跑到师娘面前,师娘看着小俞,告诉思思:“思思这是小俞姐姐,小俞姐姐就是我的大女儿,以后呀,你就是我二女儿了。”
思思挣开章师娘,径直跑到了二楼客房,她似乎直觉感觉到这就是她的房间,扑在床上痛哭起来。
“师母呀,这就是思思呀,吴叔叔是不是真的出去了。”
章师娘点点头:“这娃娃怪可怜的,五岁死了妈妈,前些天奶奶也死了,现在爸爸又不在身边。”
小俞看出师母不愿意多说话,干活去了。
文清跟着思思跑回了二楼,见门关着,就敲了敲门:“刘思思,我是章文清。开门呀。”
“不要管我!”思思在里面大声地喊道。
“小俞姐答应我和彬彬今天下午去放风筝,你去吗?”
“我不去!你烦不烦!”
“那我们等你,你等会好些了找我。”
思思哭累了,哭醒了。望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四面白色的沙砖墙,构造了这么个小空间,窗户在门边和后面各有一个,发黄的柏树窗棂已经陈旧,玻璃倒是亮堂,但是窗户小。宛如一个小鸟笼,自己就是里面那只孤独的小鸟。靠门的窗户下有一张小写字台,上面收拾得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这个小鸟笼比起家里来说好了不知多少倍,然而,自己却倍感孤独。
文清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屋子里思思的似乎静下来了,这个时候,小俞拉着彬彬来到楼下,俊生在后面拿着风筝。文清望了望小俞和彬彬,又看了看后面的俊生,不甚情愿地下楼从俊生手里夺来了风筝。
“文清,你不叫思思一起吗?”小俞问道。
“我叫不下来,你去试一试吧。”
小俞上楼敲了敲思思的门,门里大声地喊道:“谁呀!”
“思思,是姐姐呀,咱们去放风筝去哈。”
屋里好一会没有动静,门开了。思思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满脸都是泪水。小俞心疼地蹲下给她擦干净泪水。
“多漂亮的娃娃呀,干嘛不开心,跟姐姐去放风筝,今天天气可好了。你看我们的风筝多漂亮,是俊生哥昨天花了一下午做出来的。”
也许是女孩天生有一种亲近感,思思并不拒绝小俞牵她的手,相反,她看到文清和彬彬还有俊生倒是有一些陌生的畏惧和尴尬。
马鞍山头就在章师傅店后面没多远,山头不高,没绕几个圈子就到了山顶。山间有些红苕地,路上长满黄金条和巴茅,湿润的水汽在巴茅叶子上蒸发,透露出沁脾的清香。山顶立有个环形的凹槽。因为也许是以前人修楼取土后留下的痕迹。凹槽的边上,一眼放去,远远地能看见附近的好远的山头和山沟。这里是典型的浅丘地带,山头都不高,山头种树,山沟里全是茂盛的稻田。山头和山沟的缓冲地带就是一块块支离破碎的旱地。这个时节,刚收了玉米,地里剩下一条条青青的红苕藤。
文清将风筝交给俊生,彬彬让这俊生要他放线,他们俩就在凹槽旁边的平地里奔跑,风筝被他们折腾的一上一下,就是上不了天。小俞一直拉着思思的手,像是在传递某种特殊的感情,文清望着小俞姐姐,又看了看思思,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同情思思,觉得她好可怜。思思一直望着远处去县城的公路,也许,对面的一辆客车上就坐着她的爸爸。
“小俞,来放风筝呀。”俊生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胆怯,现在的他在没有师傅、师娘在场的时候已经不称呼小俞为师姐了,而是直呼她小俞,因为她比他小一岁。小俞看了看失落的思思,对俊生说:“你们玩哈,我等会来。”
文清也坐下,望着远方的公路,这样的风景多美呀,就是今天太悲伤了一些。文清三岁的时候被妈妈送到大姨妈家还有外婆家,在哪里几乎呆了一年,妈妈隔上一个月回来看他一次,每次他都追妈妈出来好远好远。最后都是被外婆和大姨妈抱回去。也许是记忆填充的缘故,他现在时不时还想起外婆和大姨妈,时不时嚷着要去看她们。而这一次,他不知道小胡子叔叔要走好久,思思第一次离开他,一定非常难过。换做往常,谁要是这样和小俞姐姐呆这么久,他肯定想方设法地分开,然而,他心里似乎允许思思这样做。
凹槽里有个一土疙瘩,正好将凹槽分成两半,那边文清看不见。突然,里面窜出两个人,一男一女,约莫比文清大两三岁,他知道是马鞍中学的学生。
两个人出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对文清瞪了一眼从那边下去了。文清看着他们满背的土,好笑又不想笑。向小俞姐姐喊道:“姐姐,你说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呀?”
小俞看了看两个人,笑着反问:“你说呢?”
俊生这个时候大声地扯话:“他们呀,正在谈恋爱呢!”
“谈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