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师傅夫妇停止了对话，两个人都在思考同样的事情，思考着那件忽隐忽现的事情。

文清在课堂上这些天总是走神，思思似乎发现了文清心里有事，这些年的积淀让她锻炼出异常的敏感。

终于，这天上历史课，历史老师将文清点名批评了一次，这是文清第一次因为上课走神挨批评。这件小事，对于别的同学来说不会有什么，可是一下课，历史老师就将文清叫去了办公室。王娇和徐强问思思怎么回事？思思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直觉能感觉到什么，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心里也有一丝不好受，因为文清不好受。王娇和思思一样的感觉，所以一定要刨根问底问个究竟。罗强等着看文清笑话也想知道，就你一句，我一句使劲问思思。思思不知道怎么回答，将手捂着耳朵出去了。剩下王娇、徐强、罗强傻瞪眼。

文清在办公室被老师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对于文清这样的苗子，老师们的主张是将一切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文清挨了批评回来似乎没有受多大影响，依然有些走神，思思只好上课动不动分心看文清，只要他一走神，就碰一下他，将他拉回来。

小俞虽然没有答应师傅相亲的请求，但是每天仍然有很多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过来看她，有的甚至借机和她说一会话。小俞似乎没有以往那样的热情，干起活来冷淡了许多。章师傅见没有办法也就不再那么热情的张罗，甚至干脆放话，小俞还要学习一年，一年后大家再来。

这办法将陌生的人也许很容易挡住，可是熟人就不同了。每天依然有熟人来打听，章师傅只要笑着推却。他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在家里，甚至孩子，他都先会征求他们的意见。

这一天，刚下了阵雨。夏天这里阵雨很平常。一个顶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手里拎着两条大大的乌鱼。这个人是俊生的父亲。

章师傅见俊生父亲进来，连忙让俊生让父亲坐下。俊生父亲也绕着弯子说特意给他们送两条乌鱼来，昨天家里鱼塘刚放水捞了鱼，摸了好几条乌鱼，给师傅送两条来。这东西可不好买，贵不说，也少，这鱼有个习性，喜欢钻淤泥，靠吃小鱼为生，所以难弄。

章师傅爱吃鱼，高兴让妻子拿进去收拾，并交代小俞去打些酒，要和老哥好好喝一盅。俊生父亲也不客气地留下了，因为他今天来了还有另外的目的。小俞离开后，俊生父亲就去后堂追着章师娘说帮她收拾。章师娘连声不用，可是，他就是不走。

“师娘呀，我今天有个事情想问问。”

章师娘客气狐疑地望着俊生父亲。

“师娘，冒昧，我家俊生不怎么会说话，但是踏实能干。”

章师娘点点头，猜想他会说什么？

“师娘呀，我家俊生今年十九了，也快到讨媳妇的年龄了。（在乡下，这个年龄在那个时候很正常）”

章师娘听出了话音：“这个呀，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了。这个还要看娃娃们的缘分，你看呀，俊生和小俞天天在一起，机会很多的呀，关键还是要看俊生和小俞他们自己呀。我们当师傅怎么去说？”

俊生父亲听完，客气道是是，说道：“你们看，小俞家里会有意见吗？我听说他们家眼光很高，小俞娃娃又漂亮又能干，在章师傅这里学手艺，名声也好。我害怕他们家看不起我们家。”

章师娘笑道：“王大哥呀，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了。他们天天在一起，如果他们有缘分，父母是不反对的，而且俊生这个孩子我们也喜欢。”

俊生父亲放心地说道：“谢谢师娘，如果他们可以成，父母那块劳烦你们多言语。”

章师娘听完笑了，一是家里还有一个小人物，让她操心，另外一个小俞似乎心里并没暗示过喜欢俊生。回应俊生父亲道：“这个还是那句老话，看他们缘分哈。机会很多，看他们自己哈。如果没有缘分，我们做师傅的不能硬撮合吧。如果有缘，我们当师傅的说话也方便。”

俊生父亲听出了章师娘的话音，知道这个事情不是很好办，但是急切的心情又无法掩饰，他知道天天都有人来理发店打听小俞的事情，感觉自己家俊生虽然表面在优势，其实处在劣势。章师娘没有将话说死，而是活得不能再活了，俊生父亲只好出去看看章师傅怎么说。

章师傅收拾完工具，俊生在打扫零碎的头发。这个时候，文清他们也回来了，章师傅招呼孩子们叫“王叔叔”。文清他们知道这是俊生的父亲，礼貌的叫了就跑后面去了。

小俞买了酒回来，径直进去找师娘了。俊生父亲在小俞进门的那霎啦自己盯着小俞看了看。俊生发现父亲的异样，脸红地低头打扫。章师傅看出俊生父亲的心思。

“老王呀，今天鱼收获大吗？”

“嗯，还可以。章师傅，我有件事想和你说说”，他拉着章师傅到角落，害怕小俞出门听见。

章师傅笑他。俊生父亲也不遮掩一股脑将心思全部告诉了章师傅，哪知章师傅和妻子的口吻一模一样。俊生父亲有些难过，望着自己的孩子摇摇头。

吃饭的时候，俊生父亲不自觉地打量小俞。思思在一旁看得清楚好笑。小俞有些脸红的装作如无其事。脸红的还有文清，最红的当数俊生。

章师傅不停给俊生父亲夹菜，让他感觉到百般热情。俊生父亲一边感谢一边盯着小俞看，小俞有些不好意思地找话题和思思聊天。

文清问道：“叔叔，你怎么老是盯着姐姐看呀？”俊生父亲有些尴尬地不知所云。章师娘连忙制止了文清。俊生只感觉一阵臊得慌。小俞倒是镇定，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眼神，最近太多了。

最近，文清又莫名其妙的犯病了，回来有些情绪化。俊生每次看到文清总是有些躲闪。文清一直和俊生也只是保持一般的关系，在他心里，他是个大哥，是爸爸的徒弟，那关系和小俞没法比。

周末，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格外清爽。文清和思思给彬彬辅导作业。文清对自己的弟弟大声地训斥，弟弟生气地跑出了阳台。思思将文清推出了房门，自己辅导彬彬。

文清蹲在阳台上看着自己的那几盆花，长得最茂盛的是那大盆的栀子花。昨夜趁着雨夜，好好地开了好几朵。

文清沉浸在栀子花的清香里，那沉醉的心是最近才慢慢悟透的。章师娘在楼下洗衣服，叫小俞给她帮拧被单。哗哗地水被被单挤压出来。文清在楼上看着楼下两个亲近的女人，母亲望着儿子说道：“看什么看，不给弟弟辅导了呀？”

“思思在给他辅导呢？那么简单的应用题都不会，气死我了，我懒得给他辅导了。”文清回答母亲的话里还夹杂着自己先前的郁闷。

“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完了，等会我背英语单词去。”

“完了，就下来帮我提衣服上去，这么多，我和你姐提不完。”

章师傅家的后院小二楼前有个一大阳台，烟台下有一个敞顶。敞顶下面是一个四方形的排水沟，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排污池，污水、雨水就顺着这个池子边的出水口排外面去了。在池子上面搭着一个巨大的石板，一个装有自来水管的水池。章师娘平日里就在上面洗衣洗菜。

噔噔……文清欢快地下楼帮母亲提装衣服的水桶：“小俞姐姐，上面昨晚开了好多栀子花，好好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