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瞧见早晨指点自己伺候沐浴的小太监在廊下探头探脑。见了自己跟见了亲娘一样,眉眼带笑的追了过来。“哎呦我的小姐,您这是哪里去了?殿下回来有一阵了,正找您呢。”
柳青青镇定的微笑着跟了他去,默默在心里把施繁海骂了三百遍。待脚下转了几转,越发觉得四周熟悉时,忍不住问道:“咱们这是去?”
“书房。”领路的小太监仍欠着身子笑了笑,柳青青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随即安慰自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个失踪了的小太监桑麻也是该好好找找。不然往后伺候大皇子,若这东宫不太平,自己早晚也会有危险。
按耐了这一天的慌乱引起的恐惧,她深呼吸几次,推开了书房的门,却被一个熟悉的背影吸引了注意。
“桑麻!”
桑麻正垫着脚尖,在书案侧的架上寻大皇子要的书,忽然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竟是前些日子将他打晕过去的柳家小姐,只觉得脑后那处伤口隐隐作痛。
“桑麻你还活着!”柳青青三两步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桑麻,又哭又笑,问东问西。
冷静下来,见桑麻偷偷瞄案前那处,忙醒神立好,理了理衣裳,接过桑麻递来的书往案上呈了呈。
施繁海手中的笔未曾停一停。
一旁持了书的手渐渐颤抖起来,柳青青咬紧牙关,在心里默念施繁海去死,冷不防又对上那双毫无情绪的眼,顿时撒手后退拍着胸口。口中慌忙敷衍,“爷有何吩咐?”
那人拿起桑麻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问了句:“早前说过不要出东宫?”
言语间明明不露喜怒,柳青青却觉的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暗骂了自己一句怂包。
她偷瞄了眼桑麻,正盘算该如何做答,却见施繁海从案后起身绕到了自己跟前,低下了头。
见他越靠越近,柳青青屏住呼吸,仓促后退,“怎,怎么了?”
看着眼前人无措,施繁海忽觉心情大好,拢袖抿唇道:“若记不住本宫交待你的话,不妨叫桑麻去请位宫里的老人来教教你规矩。”
柳青青正一步退在案脚,将脚后跟磕的生疼,吸着冷气憋出一丝笑,连连摆手道:“不,不用了。”
话间偷偷看了眼他身后的桑麻。小太监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却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她心中只求这瘟神快走。哪知这人却站住了,指节敲打在案前她落下的那本书上,示意她去看。
“这几日将书好好读熟了,本宫回来会考问。”
柳青青快速睃了一眼,目光在他修长的指尖上转了转,才注意到褐色书皮上题着两个大字《诗经》,作者不是陆羽,却是个叫程子项的,忍不住“咦“了一声。
施繁海侧头看她一眼,将手中的信封了递与桑麻:“送去丰大人家,顺道去醉清风买壶好酒,喝醉了再回来。”
“诺。”
目送桑麻退出书房,柳青青有些愕然。
“你叫桑麻去喝酒做什么?”的问题在她喉间梗了几梗,愣是没敢问出去。
做人小弟的就要知道什么时候装聋作哑。
目光落在一旁小几的茶盅上,她连忙狗腿的捧了奉过去,试图借此掩饰自己的居心叵测。
“爷,茶。”
施繁海看了眼柳青青手上那盏早已冷下的茶水,并未接手。目光从这女子微颤的眼睫,移到她假作恭敬低垂的白皙颈项。
选妃宴后,钟毓与她的亲密透着十足的古怪。
若真的是因为她解读了那封信,告诉了钟毓什么,依照钟毓的性格,怎么会与她尽释前嫌?
可除了那封信上的消息,又有什么能将钟毓气到与她有肢体冲突呢?
他话到嘴边,转了一转,“去将剩下的竹简都穿好了。都是些难得的经典古籍,经不起这般糟蹋。”说罢而去,留下七窍生烟的柳青青站在原地对他呲牙。
王八蛋!知道糟蹋书不好干嘛还要拆了让她重穿!简直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