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技是千万次的、无人看见的沉淀。
是一次的胜负。
雪来发现儿时的小伙伴还记得这句话,快乐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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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来住的地方,的确离圣狄奥多拉大教堂很近。
这教堂又被本地人称为“Senora de Golfo”,海湾夫人,乃是近千年前,后人为纪念查士丁尼大帝的妻子狄奥多拉皇后而建。狄奥多拉曾是马戏团的妓女,后来却贵为皇后,并于公元五世纪的清算中,在丈夫的手下,悄然保护了这座城市的异教徒、妇女与儿童。
如今的帕拉迪亚,海湾夫人周边已相当繁华——大教堂毗邻大学与博物馆,配套设施齐全,治安极佳。
博物馆区,白梨花广场29号。
夜雨无声,绵绵不绝。
路边人已很少。雪来抱着遮阳帽与新杂志,自周撼江车上跳下来,刚想与他隔车窗道别,周撼江就推开车门,腿一迈,下了车。
雪来忙道:“你不用下来的——还下雨呢。”
“看你进去。”周撼江随口道。
这还是那些年爸爸送他回家时的习惯。雪来听出这点,就算了。
周撼江漫不经心问:“你住这栋楼?”
“是的。”雪来认真点点头,又告诉他:“我和一个女孩子合租,房间不太大,房东人还蛮好的。”
周撼江:“哦。”
“而且我们还有个拱形窗哦。”雪来笑眯眯地对他讲。
她说话时抱着包,把杂志护在怀里,单薄肩头淋着金色的雨。
周撼江确实搞不懂雪来的快乐,更不知道怎么应对——却又由衷地觉得动人。
——穿得冷吗?
他想问,却问不出口。
雪来笑妍妍的:“就在这里啦!我们区治安很好的,所以不用担心。”
“那行。”
周撼江勉强地说。
雪来刚要走,周撼江又忽然道:“留个电话给我。”
雪来这才想起这茬,急忙折回来,自周撼江手中接过手机,把自己的电话号码一个个输了进去。
雨水落在屏幕上,有点滑。她用小臂擦了擦,才勉强留完。
“忘掉啦。”雪来解释。
没半点抱歉的模样。
——哪怕她这一忘,两人又会像雨雪落入江河。世间江河滔滔,没有她半点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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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来留完电话号码,飞快挥挥手,跑进楼里。
建于第二帝国时期的古典建筑前,一层金灿灿的雨。
豪斯曼式洋楼各层居民各不相同,苦爱万千,灯火辉煌,点明人间万种情态。
周撼江仰头望向那栋明亮的大楼,看了许久,雨水沿着高挺鼻梁滑落。
然后他转身离去。
他没上车,只是淋着雨沿街走,任由一场大雨淋在身上。
速干衣贴着他流畅结实的肌理,周撼江浑身线条舒展开,犹如迎接他人生又一场大雨里的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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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区的店几乎都关了,唯有远处教堂仍照着明。
周撼江漫无目的地走,路过另一个书报亭。
他在书报亭前驻足。
那书报亭归一个伊特鲁里亚人所有。那人四十岁许,中年发胖,腰带扣到最后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