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伯四十多岁,游手好闲,好赌、酗酒,赌输便要痛饮酒,痛饮酒完便要回来打小孩——边打边骂小周撼江是个克死父母的丧门星,又说自己领了丧门星回来后怎么赌怎么输钱。
左邻右舍,俱袖手旁观,无一人来管醉鬼的闲事。
哪怕醉鬼把小孩往死里打。
小撼江不懂什么叫克死父母,却被打得哪都痛,不记得自己哭叫没有,只是疼得无意识流眼泪。
家属院楼下传来很轻的‘砰砰’声,一对父女在楼下玩球。
小撼江靠在生锈铁栏杆上,发着呆望向楼下的爸爸和女儿。
那当爹的笑嘻嘻的,扶着医院里的拐,脚不方便动,就一摆身,用头用手,把小女儿顶偏的球顶回去——他女儿不过五六岁光景,小小一只,穿件彩条条小吊带,扎只小马尾,皮肤白皙近透,十分好动。
——却明显和球不熟。
颠了几下球,就被它结结实实砸了几下。
她爸唐安旭则以闺女的痛苦为养分,拄着拐嘎嘎乐。
六岁的周撼江隔着大老远,一眼就看得出小女孩想把球颠去哪个方向,且他一看就明白,她颠不过去。
……菜菜的。
小撼江毫无意识地评价。
正是那一霎那,菜兮兮的小女孩捡球的间隙一抬头,看见了在黑咕隆咚的二楼阳台坐着的小撼江。
“……?”
仲夏的夜风中,楼上的小撼江楞楞地隔过花楸树丛,与楼下的小雪来对视。
她腮边粘着碎发,眉眼明亮,颊似落雪玫瑰。
小雪来抱着球,看见这个坐在阳台边上的小男孩,突然对他温暖地笑了起来。
「夜风吹过时,有点漂亮。」
——那是小撼江对他的青梅的,最初印象。
-
……
“想什么呢?”
二十二岁的雪来穿着斗篷,诧异地问,在他面前摆摆手,把走神的年轻前锋硬拉了回来。
夜风吹过,市场的万千灯火之中。
小魔女站在老板摊位前,帽檐上还缀着金灿灿的串珠,犹如流金落雨,雪来一手撩起宽大帽檐,笑得明明亮亮:
“穿成这样不好玩吗?”
周撼江:“……”
“——我刚刚挑了个项链。”雪来笑眯眯挑起点丝绒帽檐,乐滋滋地分享:
“结果戴项链上之后老板觉得我戴好看,又非要我试试这个女巫帽子。”
周撼江抬头看那摊子老板。
老板颧骨很高,一头嬉皮士风格的长发包着头巾,一身吉卜赛流浪气质,手持铃鼓,欣赏又玩味地瞅着女孩子。
他一直在毫不间断地打量雪来。
周撼江:“……”
“——给你看项链哦!”雪来笑眯眯分享。
说完又把斗篷挑开,向他展示自己颈间一串分量十足、色泽极美的太阳神赫利俄斯老铜颈链。
那项链罕见且夸张,她却偏偏会搭——老铜泛黄,绿松石尤其衬雪来,令那纤薄颈项白得近乎青涩。
小魔女笑眯眯仰头问:“怎么样?”
献宝来了。
年轻前锋垂下眼看她,眼里的光冰冷挑剔,无情道:
“幼稚死了。”
“……”
“…………”
“我原谅你,”小魔女轻飘飘开口,“从小眼光就跟坨狗屎一样。”
周撼江:“……”
雪来慢吞吞摘下魔女帽,恶毒道:“周撼江你这辈子就穿你那运动速干衣吧,看看以后谁救你就完了。”
周撼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