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彩像是醉醺醺的挂着,瑰丽的颜色卷着几朵云,金光洒在不远的宫门内,大理石宫路上静静的载着几片泛黄的银杏叶。
我穿着一身碧青色的长袍旗装,袖口处绣着几朵小小的海棠花,细细的刘海垂在额前,因为紧张而流汗使得刘海都贴在了额上,眼睛垂着,没有了往日的精灵神采,木然的等候着那扇红漆大门后的宿命的开始。
“镶白旗的女孩站过来!”一个穿着苏绸衣裳的老嬷嬷叫喊道,老嬷嬷的眉向上立着,唇上有很厚的红色,脸上皆是脂粉,像是戏文里的东洋傀儡。
我小心的迈着步子,站了过去,和一群女孩一起排好队,跟着老嬷嬷跨进一道宫门。
我在跨进宫门的一瞬,回头望了望,并不明亮的斜阳刺痛了我的眼角,在一团云彩中我仿佛望见了笑容恬静的额娘。
“小贱蹄子!”一个穿着大红刺绣的公公走了过来,朝着前面的一个女孩掴了一巴掌,眼里冷冷的。
女孩的脸顷刻红肿起来,倒在地上嘤嘤哭泣。
老嬷嬷双手置于腹前,笑着朝红衣太监行礼:“李公公,这是新选的宫女,还不懂规矩,刚刚冲撞了您了。”老嬷嬷刚刚的威严之态一扫而无,笑得有些可怖,满脸的皱褶都堆了起来。
红衣太监似乎很受用,挑眉:“这没教养过的小丫头就是没规矩,竟然敢用眼斜着瞧我!哼,你叫什么名字?”红衣太监看着倒地的女孩问道。
女孩一手捂着脸一手扶着地,抽泣道:“小女……小女是包衣佐领胡泰之女,他他拉氏雪春。”
红衣太监打量了女孩一番,又看了看后面一排的女孩,叹道:“ 今年这新选的宫女也忒多了不是?这丫头就回家吧,别进了宫惹主子生气。”
女孩又惊又恐,几个小太监得了眼色,从红衣太监身后走过来将女孩扯走,女孩哭喊着:“不要!不要!”
老嬷嬷又赔笑道:“老奴多谢总管大人处置了这个小蹄子,那奴婢就先将这群丫头带进去了。”
红衣太监点点头,走了过去。
女孩们见此状况谁都不敢再弄出一点声音,垂着头跟老嬷嬷进了一个院子里。
女孩们排着队,经过一道道繁琐严苛的检查,换上了统一的宫装,又由老嬷嬷领着出去,也不知转了几个弯,到了处人烟稀少的所在,整个院里甚是阴冷,院子中全是高大是树木,不见一点阳光,院子的角落里,一个老嬷嬷将一只大壁虎放在瓦片上,塞进了炉里。小宫女们又惊又奇,壁虎竟长了如此大只!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将壁虎活生生的放入炉里的这一举动,让不少女孩有些反胃,一个个别开头。
嬷嬷独自进了小屋,然后让女孩子们一个个的进去,一会儿,屋里就传来女孩们哭喊的声音,我不由有些心惊肉跳。
我站在队伍中较靠后的位置,前面的几个女孩从屋里出来后都捂着手臂,我看不真切,只是隐隐约约看见她们的手臂上都多了一个红点。
轮到我时,我顺着眼按老嬷嬷的指令坐在小板凳上,伸出手臂。
一个嬷嬷拿了根像针似的东西,挑了些红色的东西走过来,说道:“这可是好东西,是你们最大的凭证喽!”
言罢,将针刺到了我手臂的皮肉下,我一咬牙,闷哼了一声。
嬷嬷点了点头:“不错,就算再痛,也要忍着,在这宫里,想活下去,就要忍!”
我努力的点点头,表示明白,嬷嬷笑了笑,又说:“这是守宫砂,守的住它,才守得住命。”
出了屋门,我摸了摸手臂上那小小的却鲜红的砂痣,心里念叨着嬷嬷刚刚说过的话“在这宫里,想活下去,就要忍,守得住它,才守得住命!”
老嬷嬷带着我们到以后住宿的院落时早已深夜了,许多小宫女开始打起了瞌睡。
老嬷嬷厉声道:“现在开始,我点到名儿的就住在一个房里,过来领木牌,明儿个晨起,你们就开始学习宫里的规矩,挺清楚了吗?”
“是。”一群女孩们强打着精神异口同声道。
“珂里叶特·司泰,钮祜禄·锁凝,伊尔根·苏奈,舒舒觉罗·乐茗,居东一室!”老嬷嬷高声喊道。
四个女孩领了木牌走进了东一室。
老嬷嬷翻了一页,又念道:“魏锦月,伊拉里·海棠,完颜·晴双,兆佳·珍儿,居西一室!”
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向老嬷嬷行了礼,和其他三个女孩一起拿了木牌,走进西一室。
一溜四个连着的通铺,两个小几,两副茶壶碗碟,四个乌黑的木头柜子,四个小小的梳妆台,四面铜镜泛着柔柔的光,每个梳妆台上排着木梳、八色绢花,水粉两盒 ,两身宫女服。
我和其他三个女孩又惊又喜,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困意一扫而光,东碰碰西瞧瞧。
到了宵禁,四个女孩爬上床,藏在被窝里说话。
“宫女二十五岁出宫,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十年呢!”晴双哀怨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