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深处黑朦朦的,各种各样的鸟叫声此起彼伏,其中不知道什么鸟的叫声特别怪异,尽管我知道那是鸟的声音,尽管多数鸟的鸣声听起来是欢快的,我还是开始害怕了。
害怕突然从什么地方冲出来一个什么吃人的或者不吃人也能把人吓死的野兽,或者,连野兽都不是,而是怪物。
我很想朝刚才黑豹消失的方向跑,我很想大喊,叫回大哥他们,但我都忍住了,我怕迷路,我怕他们嘲笑我胆小。
我抓起身边一根木棍,为的是壮胆,至于是不是能防身,我还没考虑到。
我低声唱起了歌,可是没有歌词,只是哼哼而已,原来希望越唱越激昂的歌变成越哼越悲伤了。我坐回那堆余火边,头不停的转,我永远看的是自己的背后,就这么左转右转,唉,苦死了。
突然,我看见小溪边的树枝上挂着一条青绿色的蛇,虽然才脚拇趾那么大,手臂那么长,可是,它浑身的那种绿,比所有树叶都绿的,绿得象妖怪的绿,深深的把我吓得透心凉,我汗毛直竖,哇的惨叫转身就跑。
这一跑,招来无数树枝的抽打,不,应该是我自己去撞那些枝条,虽然这些枝条不大,我却被刮得手脚火辣辣的疼。我知道我疼,但我不敢停下来,我怕那条绿色的蛇,绿得没道理的蛇。
突然,我踩中了什么,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匆忙中还能低头一看,这一看,几乎吓死了我:大蛇,一条比我手臂粗的蛇横在路中间,啊,也许不是路,这地方还能有什么路啊?
逃命的路,逃命的方向就是路。
尽管我几乎吓死了,但还没真的死,剩下的余气使我蹿得更快,快是快了,快得往地上倒去。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爬起来的,所有碰到我的树枝树叶草叶都被我当成蛇了,我开始哭喊:
“救命啊,大哥救我啊。”
我是边跑边哭喊的,我后悔不该跟大哥他们一起走,不该认怂。
我不敢回头,我怕回头看到那条大蛇,看到它张开大嘴,正好把我吃了。
无数的树枝把我的脸刷得生疼,我哪顾得它这些小疼?
突然,又是突然,唉,这阵子太多突然了,我被什么抓住衣领,然后腾空转了一圈。
我在急速旋转的景物中看到了一张人脸,一张彩虹般美丽的脸庞!这是一张仙女般的脸。也许,她就是神仙。
她不是看着我,似乎是看,对的,看我跑过的路。
是的,我看到了,我看到那条蛇,那条蛇真的追我而来!
它至少比两个我还要长,却只有少部分与地面接触,剩下的部分是直立着的,简直是站着蹿过来。蛇还能站?没听说过,更见过。啊,现在见着了。
那立着的蛇头比我还高!
这家伙头是三角形的,还是扁的呢,脖子也是扁的,它狰狞面孔直接就是地狱使者的模样,咬我根本不会和我商量。
那蛇似乎怔了怔,应该是对突然多出一个人或者一个神仙感到意外。
“嘿,你敢!”仙女低沉的吼,手里的棍子横扫过去,啪的一声击中蛇的脖子。
那蛇嚣张的身躯当即软绵绵的瘫在地上,仙女扔我下地,一个箭步踩住蛇脖子,接着用手抓住蛇头以下的部位。当她把蛇举起时,我又被吓得半死。
“别怕,它现在任我摆弄了。”仙女看着我说。
那蛇还没死,缠着她的手臂,甚至想缠她的身体,她抖了几下,蛇又软成一条拖地挂着了。
可我还是怕,往后退了几步,碰到一棵树才停止。
仙女把蛇装进她随身背的一只口袋里,然后绑扎好口袋。我仔细打量那只口袋,发现它应该很结实,没有破洞,蛇是出不来了的。但我还是怕。
希望她把蛇打死,我说:“仙女,你不把它打死吗?”
“什么仙女?你再说一遍。”仙女带着微笑反问我。
我被问得只好认真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也许不止一遍吧,有些地方甚至多看了几遍。
她的面庞我没法形容,没有词句可以形容,我只好拉出两个字暂时用用:“美丽”。仅有美丽是不够的,美丽只是她脚下的影子。
那身衣服我也没法形容,色彩鲜艳,但是有些凌乱,甚至有些破了。
对的,衣服像云彩。对的,她的眼睛就是星星!
星星般的眼睛,湛蓝而晶莹。可,星星没有她眼睛的那种神采。
“仙女,你是仙女。”我抹着汗说,这些汗也许多是冷汗,是刚才被蛇吓的。热汗应该不多,是跑带出来的。管它,冷汗热汗一起抹了,为的是掩饰自己的兴奋和紧张。
在这深山里遇到仙女实在是太意外太幸运了。
“我是人,不是仙女。你可看清楚了,你不能叫我仙女。”
“你不是仙女?那你为什么不怕蛇呢?那你为什么长得像仙女呢?”我说,是啊,我凭什么说人家是仙女呢?仙女难道就没有难看的仙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