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死,更舍不得看到她死。
方敬严听完张恒的话之后,瞳孔猛的一缩,下意识朝刚刚赶过来的顾泽扑去。
轰隆一声巨响,废弃的场房在巨大热浪冲击之下摇摇欲坠,大地都震颤摇晃了数下,而原本就松垮的建筑,终于在炸弹的余波下轰然倒塌。
在顾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侯,被一个结实有力的身体扑倒在地,整个头部被牢牢的护在那人温暖坚实的胸膛里,只觉得视线一黑。
巨大的轰鸣在耳边想起,隔着温热的肉|体,有种异样的失真感,身边灼热的巨浪刮过,却被身上的男人全部遮掩,如果不是男人被零碎木石砸中时身体片刻的僵硬和闷哼声,顾泽麻木迟钝的大脑甚至都没办法完全还原真实的情况。
顾泽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觉得把他搂在怀里男人的身体是这样的火热,像滚烫的岩浆哗拉一下子从自己的大脑里灌了进来,流淌到心里,整个人都在发热,思绪都没有办法贯连起来。
直到巨响过后两分钟,身上男人的呼吸也逐渐微弱,顾泽努力控制着手指动了动,身上的男人闷哼出声,所有的场景迅速在顾泽脑子里略过,像是一桢桢重组回放的画面,按照时间的顺序从最初到最后完整的播放重演,直到这时他才重新掌控住他的身体,才发现刚刚他一直都在屏住呼吸,他尝试着开始重新呼吸起来,而心跳也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一样,剧烈疯狂的跳动起来。
脑子里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属于血液的鲜红里。
刚刚他觉得滚烫如岩浆的液体,原本是扑倒在他身上,将他护得严严实实男人头顶和身上流淌下来的鲜血。
顾泽只觉得一时间有些失语,呼吸里全是带着腥甜血液的味道,他努力瞪大的眼睛,想看清楚身体上方男人的面容。
方敬严!?
方敬严…
可是,为什么?
“你…”顾泽张了张唇,只觉得某些酸酸涩涩的东西像棉花一样塞满他的咙喉,让他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音,好像多说一句,那酸涩的液体,就会从喉咙涌到鼻头,从眼眶里溢出来,隔了半天才呐呐出声:“为什么?”
身上的男人笑了笑,嘶哑的笑声里夹杂的是闷哼和咳嗽声,血沫从他的唇角溢了出来,方敬严撑起身体,指腹摩挲着顾泽的眼尾,开心的问道:“这是眼泪吗?”
顾泽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黑色的额发被鲜红的血液浸染,贴在白皙好看的额头,男人的眉型和他的性格并不相符,竟然是少见的柔和挺秀,此刻这个男人眉眼带笑,专注的看着他,眼底柔光潋滟,明媚的就像春日里的阳光,红色的血液顺着额际漫延到睫毛,让他带着笑意的眼睛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凄迷之色。
这是顾泽第一次认真细看张敬严的样子,竟然出乎意外的好看。
往日这个男人的气场太强,让人忽略掉他本身的容貌,而顾泽对他一向戒备多于其它,自然没有留意过这些细微末枝的问题,没有想到第一次真正细细看清男人模样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你在难过吗?”方敬严咳着血,唇边却带着笑意。
顾泽看着方敬严,不发一言,眼神晦涩莫深。
“其实,你不用多在意。”方敬严移动着身体,将唇轻轻的贴在顾泽的眉心,唇额相贴半响,才耗尽力气侧躺在顾泽的脖颈左边,方敬严缓缓的合上眼睑,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最后气若游丝挣扎着开口:“我也不是故意想要救你的。”
“只是那一瞬间突然想到,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你,那真是太过无趣了。”方敬严的唇贴着顾泽的脖颈上的肌肤,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更何况,我可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方敬严,你让我那么疼,那么疼,……
无论如何,我总要还给你的。”
方敬严最后的话,如果不是顾泽离得那么近,恐怕根本听不到。
只是顾泽也不清楚,方敬严最后那句话,究竟是说给他听的,还是为了说服他自己。
“方敬严,你还给我了。”顾泽睁着眼睛,眼角至发间滑过一丝湿润,半天才哑着嗓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