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沉殇手上大片面积的擦伤，秦琛皱了皱眉，“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口？”

“腿上还有一点擦伤，不过没什么大碍，我已经上过药了。”沉殇一五一十地回答。

秦琛紧绷着下颌，好像为沉殇又让自己受伤了感到生气。过了好一会儿，他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一点下来。两只手压着沉殇的肩膀，低下头来，和沉殇的目光对视着。

“沉殇，不要让我担心随时会失去你。”

沉殇的眼睛毫无畏惧地对上秦琛的，眼波中有情绪在动容。她的小手紧紧地拉住秦琛的衣服下摆，眼睛依旧与秦琛久久地对视着。

“你才是。秦琛，不要让我担心随时会失去你。”

——比起自己这些年来所忍受的委屈和疼痛，其实我更担心的人是你啊。

这些年来，虽然对于秦琛越做越大的生意，沉殇向来不多加过问。但是沉殇也知道，单凭那一个小酒吧，秦琛不可能养活手下那么多的兄弟，不可能那么有钱那么有权势。至于他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沉殇不想过多追问，她怕问得越多，自己的担忧越甚。最后会拥抱不了。

互利共生，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到最后也许再也无法一起生存。

秦琛深深地看了沉殇一眼，右手勾住她的后脑勺，将她轻轻地搂入怀中。秦琛安慰似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一定不会有那一天。”

——在你放弃我以前，我一定不会让你失去我。一定不会有那一天。除非你先放弃我。

秦琛的声音很轻很轻，好像尘世中摇摆羸弱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了。沉殇觉得好像做了一场大梦，睁开眼来，自己依然还被秦琛紧紧地搂在怀中。

“让我们去喝一杯吧。”沉殇提议道。

“听你的。”

秦琛揉了揉沉殇头顶的黑发，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2]

沉殇坐在秦琛的摩托车后座，秦琛的车速很快，但是车身很稳。疾驰而过的风从身侧刮过，让沉殇觉得整个身子都麻酥酥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秦琛目光直视前方，看起来专心致志，实则思绪早已飘远。身旁两侧的香樟树像油画中模糊的影像般刷刷流过。

他多希望这辆车可以载着沉殇和自己驶向永不终结的远方，永远不停站，永远不靠岸，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没有了爱恨，就这样恣意穿梭于一个又一个白夜之中。没有任何的顾虑，活在每一场晨昏蒙影里。

秦琛想起六年前，他们刚刚相识不久，那时候，他也是这样骑着摩托车载她。有一次，她的书包带子不小心勾住，被扯断了，她吓得差点从正在行驶中的摩托车上跳下来。秦琛不解地问她，书包里究竟装了什么东西那么宝贝？

沉殇当时脸色惨白，她说是父亲送给她的《白夜行》。

那时候秦琛才知道，《白夜行》是沉殇的父亲沉寂在生前送给沉殇最后的礼物。沉殇自幼便喜欢看书，在她四年级，也就是她九岁那年，父亲沉寂带她去书城买参考书，沉殇一眼便相中了那本精装版《白夜行》，她抚摸着书皮上那对牵着手的小人儿，久久站立在书架前不肯移动。

沉寂从女儿对那本书的爱不释手中，看出了她对《白夜行》的喜爱，便随即买下来，当作她的九岁生日礼物。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沉寂就车祸去世了，没过多久，沉殇的母亲李丽华也改嫁，沉殇便被扔给了年迈的奶奶独自抚养。

沉殇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出车祸去世的。

那时候，沉寂带着沉殇一起去给母亲李丽华买赔罪礼物，因为前段时间父亲和母亲两人吵架吵得厉害，沉殇虽然尚且年幼，但也隐约能够猜透些什么，为了让母亲能够重回自己和父亲的身边，所以她也就乖乖地跟着沉寂去给李丽华买赔罪礼物了。

却不想，在前往商城的途中，沉寂正牵着沉殇的手走在马路中央的时候，一辆失控的大卡车突然横冲过来，情急之下，沉寂将沉殇用力地推开了，自己则被大卡车撞得老高，然后重重地从空中摔下来，血流不止，满目猩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回过神来的沉殇浑身颤抖地爬到沉寂的身边。

“爸爸……爸爸……”沉殇断断续续地叫着沉寂，可是他再也没有醒来。

周围挤满了吵杂的围观群众，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来伸出援助之手。沉殇想要将沉寂抬起来，右手搁在他的颈窝处，左手则紧紧地拽着他的衣服前襟。却不小心碰到滑溜的东西。她抬手一看，竟然是沉寂的脑花！

刺鼻的血腥味和满手流动的脑花让沉殇胃里一阵翻滚，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