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如风中鸣咽的啜泣声又一次幽幽响起,陆安生缓缓睁眼,目光温和地低垂,落在前方几步,远布满苔蘚的潮湿石板上。
没有突兀出现的赤脚,黄昏残存的光芒照耀之下,空气仿佛水波般微微扭曲。
一个极其淡薄、穿著洗得发白、沾著泥污和暗渍的旧式校服的少女的轮廓,如同水中倒影,若隱若现地悬浮在那里。
她似乎刚从大型垃圾箱后面或者后巷的哪个角落中钻出来。
面容模糊不清,又被长长的头髮盖住,陆安生怎么看也看不清楚,但却偏偏能感受到一种深重的悲伤和茫然。
陆安生没有声张,而是在等待著她自己继续往前走。
和他想像的差不多,阿邱的身形没过多久就开始闪烁,陆安生撑不住一眨眼的时候,她的身影就忽然往前挪了好多步,还换了一个方向,从左边跑到了右边。
能看得出来,阿邱的反应似乎很急,並且她的视线十分的好判断。
“我的血太有营养了吗?”陆安生早就料到这一点了。
他没有使用鸭血,而是全部用了他自己的。首先当然就是因为全部用他自己的血,对他所谓的元气消耗也真的算不上什么。
其次就是他预料到了这个情况,他的身体比一般人要强不少,阳气十足,而这对於怨灵来说,几乎就相当於专门製作出来的定向饵料,美味珍。
“嗡—”又一次细微的变动,阿邱来到了糯米圈的入口处。
在这里,她似乎终於注意到了,那摆在食物前面的,令人熟悉的东西。
因为这个东西,连附近撒了一圈,討厌的糯米的厌恶都暂时被压了下去,阿邱愣在了原地。
到了这儿就是引魂的最后一步了,大部分稍微强一点的怨灵都能判断出来,眼前是一个圈套。
让他们自己踏进去,稳定状態和招魂的人交流,就是最后一个门槛。
“阿邱?”陆安生的声音在后巷当中的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带著一种刻意的、安抚人心的温和。
“是你吗?別害怕,我叫陆安生,我不会伤害你。”
那淡薄的轮廓似乎波动了一下,一直以来都在不断迴响的啜泣声停顿了半秒。
停顿片刻,她似乎终于越过眼前的法阵,看到了陆安生。
“是你——.不对!你是坏人!那天———”悬浮在那里的阿邱似乎想起了些什么,刚刚准备移动的脚步,忽然迟疑了起来。
陆安生猜都不用猜,这一看就是想起了之前第一次来后巷的时候,试图攻击自己,结果反而差点被他抓住反杀的经歷。
“放心,我真的不会伤害你的,那次也不能怪我啊,不是你先动的手啊。”
陆安生依旧坐在那里,声音儘量轻柔地安慰著,同时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越过了糯米和那碗血,指了指那截褪色的红头绳。
“你看这个,”陆安生的语气像在哄一个迷路的孩子。这让他自己都感觉有些无奈:“怎么有种怪大叔在引诱小姑娘回家的感觉——”
不过强忍著对眼前状態所感到的异样,陆安生继续用轻柔的声音解释著:
“我在天井那边的铁柵栏上找到的。它掛在那里,风吹日晒的,顏色都有些淡了。但是我听楼里面的街坊说,这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