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有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穿着花哨,染着头发,手里拿着啤酒瓶。
其中一个看到商务车经过,朝这边吐了口痰。
“这边治安不好。”花鸡说,“尤其是晚上,抢劫、偷窃、飞车党,什么都有。前几个月有个华国老板被枪杀,到现在都没破案。”
“执法队呢?”
“执法队?”花鸡笑了一声,“执法队是最大的问题。你出了事,先别想着报执法队,先想着怎么花钱摆平。报执法队的话,搞不好执法队和劫匪是一伙的。”
车子在一个路口停下来,等红灯。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走过来,敲了敲车窗,伸出手。
司机摆摆手,老人走开了。
“这边乞丐也多。”花鸡说,“柬埔寨是东南亚最穷的国家之一,人均gdp一千多美金,比越南还低。城里好一点,农村更惨。”
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进。
杨鸣靠在座椅上,消化着这些信息。
金边比他想象的更乱。
曼谷虽然也有灰色地带,但至少表面上还维持着秩序。
金边不一样,这里的混乱是明面上的,是理所当然的。
“柬埔寨的衙门是什么情况?”他问。
花鸡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柬埔寨名义上是君主立宪制,有国王。现在的国王叫西哈莫尼,是西哈努克的儿子。”
“西哈努克我知道。”杨鸣点头。
西哈努克是柬埔寨的传奇人物,当了几十年国王,经历过法国殖民、独立、正变、红色高棉、流亡、复辟,最后在华国去世。
华国和柬埔寨的关系,很大程度上是西哈努克那一代人打下的基础。
“但国王没有实权。”花鸡说,“就是个象征,出席活动、接见外宾,真正说了算的是首相。”
“洪升。”
“对,洪升。”花鸡说,“这个人你得了解一下。他从一九八五年开始当首相,到现在快四十年了。中间有过几次选举,但不管怎么选,最后都是他赢。”
“柬埔寨有选举,有议会,有反对党。但洪升把军队、执法队、法院、媒体全部控制住了。反对党的领袖要么流亡国外,要么进了监狱。”
杨鸣没有评价。
“洪升这个人,”花鸡继续说,“年轻的时候是红色高棉的干部,后来反水,投靠了越南人,靠越南的支持上台。越南撤军之后,他又靠着自己的手腕稳住了局面。”
“但洪升不年轻了。”花鸡说,“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他打算把首相的位子传给他儿子洪玛乃。”
“传给儿子?”老五插了一句。
“对,洪玛乃。”花鸡说,“四十多岁,在美国读过军校,回来之后一直在军队里。洪升花了十几年时间给他铺路,把军方的人换成自己人,把反对的声音压下去,最后搞了一次选举,洪玛乃‘当选’首相。”
“家族统治。”杨鸣说。
“差不多。”花鸡点头,“洪升虽然退了,但他还是执政党的主席,军队里的老人都是他的。洪玛乃想做什么事,还得看他爹的脸色。”
杨鸣沉默了一会儿。
“军方呢?”
“军方是洪升的基本盘。”花鸡说,“柬埔寨皇家军队,名义上是国家的军队,实际上是洪升的私人武装。各级军官都是他的人,从司令到团长,全是他提拔的。”
“地方上呢?”
“地方上更复杂。”花鸡说,“柬埔寨有二十几个省,每个省有省长,但省长下面还有军区司令、执法队局长、各种地头蛇。有些地方,省长说了不算,军区司令说了算。有些地方,军区司令说了也不算,当地的大佬说了算。”
“大佬?”
“就是有钱有势的人。”花鸡说,“有些是做生意发财的,有些是当官捞钱的,有些是……灰黑产业的。这些人和军方、执法队、衙门都有关系,在当地就是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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