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沢田纲吉的问题,脑中一片空白的斋藤七在思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嘴上已经本能地给出了回应,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阿什么七七七,你谁啊你,要叫我警官大人!!”
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斋藤七:“……”
听到回答觉得相当耳熟的沢田纲吉:“……QAQ”
沢田纲吉欲哭无泪。距离他们上一次因为十年火箭筒在看守所的会面,过去了还不到两个月两个月,不是两年啊!而且阿七两次见到他的反应竟然一模一样,他到底是有多不重要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忘记?
斋藤七回过神来尴尬地轻咳一声,垂下眼便看到沢田纲吉控诉地看着自己,脸上一副‘你这死鬼又把我忘记了’的,仿佛小姑娘看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样的幽怨表情。
斋藤七一时没忍住再次:“……”
“那个……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沢田纲吉打断,后者木着一张脸,似乎已经不对他的记忆力抱有任何期待,干巴巴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沢田纲吉。你想起来了吗?”
这时候如果阿七再问一句‘沢田纲吉是谁’的话……他就把阿七的头摁进地板里,绝对!沢田纲吉在内心咬着牙想到。
好在斋藤七还没作死到这个份上,他‘哦’了一声后马上郑重其事地解释道,“其实我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
斋藤七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在他辩解的同时,沢田纲吉的头顶全程都奔跑着一系列“我不信我不听,你这个肮脏的大人就少狡辩了”的彩色弹幕,不由截住话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年头难得说一句真话也没人相信,话说自己的信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斋藤七心里有点小郁闷。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还变得这么,嗯……娇小?”
沢田纲吉在听到‘娇小’二字的时候抽了抽嘴角,解释道,“我是从十年前来到这个时代的,通过十年后火箭筒。”
“…………………………”
斋藤七听到回答后沉默了几秒,过了好一会儿懒洋洋地‘切’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道。
“原来是十年前的啊。”
他再次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稚气未脱,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少年。
稚嫩的五官还没张开,看不见未来的风采,顶多只能说上一句清秀。暖棕色的眼眸里满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澈,还没有沉淀下经历风霜后的沉静与从容。所有一切都是一半相似,一半又让他觉得陌生。
如果说在他身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岁月不可改变的话,大约只有那种始终如一的包容的气质吧。
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确实吓了一跳,什么诈尸啊回魂啊死而复生啊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在脑海里过了一圈。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对这些荒诞的想法抱有一丝期待的。想着如果真的是鬼魂的话……他应该会在任务结束以后多看几部恐怖片,努力克服一下对鬼神的恐惧,然后再装作淡定地和他好好打个招呼的,和他好好聊聊在三途川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用一大桌好吃的把他留住,让他别再回阴间……
可是现在看来果然是想多了。
因为他早该明白十年后的阿纲已经不可能再站在自己面前,带着这样鲜活的表情。
想到这里,斋藤七不由轻叹一口气,心中百感交集。他伸出手按在年少的沢田纲吉蓬松的头发上,轻柔地摩挲着,缠绕在指缝里的发丝有着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十年前的你还真矮,小小的一只。”斋藤七不知是感慨还是怀念地小声说着。
沢田纲吉抬头,正好对上斋藤七暗淡的目光,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他的睫毛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又仿佛是没了力气一样疲倦地垂下,声音有些怅然若失。
沢田纲吉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拧了一下,产生一种尖锐的疼痛来。他茫然地长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斋藤七在难过,也知道他为什么而难受,可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觉得无能为力。
十年前的他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动作,甚至于他的存在本身,都可能变成又一次伤害——那就是不断地提醒亲近的人他已经死去的事实。
身处在陌生的未来,同伴与自己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出于紧张的适应训练中的,很少有时间来关心十年后的大家的点点滴滴,很少有时间来思考这个时代自己的死亡,又会给在乎自己的人带去怎样的痛苦。
他突然觉得十年后的自己是个混蛋——他留给自己的除了无穷无尽的恐惧、麻烦和危险,还有他无法替代他去弥补的情感。
两人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周围安静地似乎可以听见手掌摩挲头发的声音。
斋藤七首先打破寂静,慢慢收回了手,同是也收敛了一切外露的情绪。
他把手往沢田纲吉衣服上擦了擦,略嫌弃地说道,“你几天没洗头了,啧,好油。”
沢田纲吉:“……”
我今天早上才洗了的!!
沢田纲吉怒瞪着斋藤七,后者毫无所觉地继续向他科普勤洗头的好处一二三以及不爱干净的坏处四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