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

吕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但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四年以前。血蔓延到他脚下，就像最后一次推开爸爸工作室门的时候的感觉。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站住不动——迈开腿跨过小溪一样的血迹，绕过办公桌，格蕾丝教授安静地躺在地上，她浑身是血，抿着嘴，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看到吕的时候，目光有些呆滞，但是睫毛却突然抑制不住地开始颤抖，嘴角不停地抽着。

“我很抱歉。我原本早点准备告诉你的。”她的眼泪从眼角滚了出来，混着血，“我想现在可能有些来不及了。”

吕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她没有死透，但也差不多了，每一次说话都像拉风箱一样作响。

她的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了，像是年轻的女人一样默默地哭，但是失血让她眼角的皱纹看起来更加明显，整个人也更加憔悴。

“我们活在一个并不真实的世界里，其实原本的世界比我们做能看到的大很多，但是都被核污染了，所以政府筑起了一道很厚的墙来隔离污染。只有政府高层和一些搞研究的能知道这种事情，而且要对外界绝对保密，不然就得死。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多少年了，现在我们吃的这种食物只是维持生命所需，而且不是真实存在的事物，也是合成的东西。这最后一片地方也仍然在往外排放各种污染，自然也包括核。所以，应该说我们的墙正在后退。我想过不了多久，就得是末日了吧。

“四年前你父母和我同一时间知道了这个真相，当时我们都很震惊。后来我决定守口如瓶，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公布真相。先开始只是你父亲，你母亲还会劝他两句，但是他死后你母亲就疯了，歇斯底里地想要曝光真相以示报复。你是不知道，因为你还在政府的管控下，其实原本制造出了点波澜，可是政府马上表示这个女人是非法分子，在故意宣传负面言论，当众绞死了她。你知道啊，现在杀人多快啊，却还是用那种方法，大概意思是杀一儆百吧…

“后来我怕你也被不明不白弄死，就冒险提出收养你。原本其实他们不同意，说我是你父母早年的朋友，而且也知道着整个过程，怕是我教唆你再一次复仇。但见我并没说出任何东西，才思前想后答应了。到去年你过生日之前，我们还被密切监视着。

“我觉得你应该发现这一切越来越不对头了，我想要告诉你一切。我是个胆小的人，懦弱的人，没有骨气的人；但是我还是个有良心的人。我觉得我没法面对你，于是打算写信给你说明，可是他们还是找到了我写的东西。

格蕾丝脸上血泪交融，斑白的头发几乎被浸透，全身用力地颤抖，惨白的嘴唇颤栗着。隐忍痛苦的脸颊让泪水在滑下前洒落。

“我就要死了，但是请你一定原谅我，我被这个秘密折磨了太久了。我请求换工作，我收养你，但是我还是觉得心中不安。我求求你原谅我，请不要恨任何人。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用力皱了下眼角。

“你走罢，他们要来了。还有，求你不要告诉我儿子。”

吕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的喉结动了动，最后看了一眼格蕾丝，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