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就能安稳了?”
老王头轻叹一口气,若是年轻十岁,他或许便带着老婆子出城了。
可是现在,离开了兴庆府,他们根本无法自食其力。
“待在城里吧,咱们两个都是老东西了,北疆蛮子即便是攻进了城,也不至于杀了咱们,还得费他们挥刀的功夫。”
管他是北疆军还是夏军,对他们这些活在底层的百姓来说,日子还不是一样难挨?
老王头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望着街上慌乱的人影,又看了看屋里抱着孩子的老伴,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与此同时,兴庆府内的达官显贵们早已乱作一团,纷纷拖家带口地想要逃离这座危城。
东城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哭喊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拥堵的人潮让城门几乎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粗暴的呵斥:“闪开,闪开,统统闪开。”
十几个体型彪悍的男人挥舞着棍棒,对着人群猛抽猛打,打得百姓们头破血流。
对于那些倒地不起的人,他们更是直接踩马踏过,任由其骨骼碎裂,血溅当场。
紧随其后的,是一支庞大的车队从城内驶来,在众多魁梧护卫的保护下,艰难地挤出一条通道,缓缓走出了城门。
百姓们被打得敢怒不敢言,纷纷望着这支车队的背影,猜测着究竟是哪家权贵有如此威势。
自从克夷门失守的消息传来,整个兴庆府便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有人抱着一丝侥幸,觉得兴庆府城墙高大,又有十万大军驻守,北疆军粮草不济,定然无法久攻。
可更多的贵族官员早已打定主意逃命,他们坚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安排家人先行离开兴庆府。
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辆马车前的车帘轻轻掀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李灵阳望着两旁瑟缩的百姓,美眸中泛起一丝不忍。
“去把张将军叫来。”她对着身旁的侍女轻声吩咐。
很快,一名身穿布衣、体型魁梧的男人骑马赶来,在马车旁微微躬身,小声说道:“公主殿下。”
马车内传来李灵阳温柔却带着坚定的声音:“张将军,这些都是咱们大夏的子民,只是想出城逃命罢了,不要伤害他们。”
张川闻言,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他只当这位公主生长于深宫,太过妇人之仁。
可此刻若不凭着几分粗鲁,恐怕一个时辰也别想挤出城门。
但他终究不敢违逆,硬着头皮应道:“末将遵命。”
先答应下来吧,顶多让属下们手下留情,别闹出人命便是。
毕竟马车内的灵阳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长女,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车队缓缓驶离城门,李灵阳再次掀开车帘,回望那座巍峨的兴庆府城墙。
北疆军杀来了,这座她生活了十几年的都城,竟到了需要弃守逃命的地步。
根据可靠消息,那群野蛮人已经杀到了定州城下,很快便会抵达兴庆府外。
她父皇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守住兴庆府。
于是便派人将太后、皇后、太子公主等一干重要人等,全部送出兴庆府。
目的地是黄河东岸的西平府——也就是灵州。
那里是西夏的龙兴之地,当年李继迁占领了此地后,才迅速崛起,后来又将都城迁到了兴庆府。
可西平府真的安全吗?
李灵阳轻轻攥紧了衣袖。
黄河天险固然能阻挡一时,可连克夷门这样的雄关都已沦陷,还有什么是绝对可靠的?
她想起父皇凝重的面容,想起城墙上士兵们惶恐的眼神,心中便一阵发紧。
她自幼在宫中长大,听着先祖开疆拓土的故事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大夏的子民会像蝼蚁一样在乱兵中挣扎,连皇室宗亲都要仓皇逃亡。
“皇姐,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澈,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说话的正是年仅七岁的小太子,同样是扒着车窗看向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