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粮田被浑浊的洪水浸泡,无数流民扶老携幼,逃离家乡。
以往关中出现流民,首选的逃难方向是南侧的汉中,可如今,渭河南岸的村落间,却悄悄流传起一则让金国官府心惊的传言。
“北疆人在夏国给百姓分地呢!”一名面黄肌瘦的老农蹲在路边,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流民说道。
“不用给地主交租,直接从公家手里租田,每户只需要缴四成租税,再没有其他苛捐杂税,自己家能落下六成粮食,比在咱们这儿强多了。”
“真的假的?”
旁边的流民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北疆人会不会是骗人的?万一去了那边,被抓去当奴隶怎么办?”
“我表哥的小舅子,前几天就偷偷去了北边,昨天托人捎信回来,说都是真的。”
“北疆人不仅给地种,还管饭呢。”
老农的话,让越来越多的流民动了心。
逃难去其他地方也不过是继续给田主种地,缴纳高昂租税。
而这已经是幸运的了,很多难民与奴隶无异,甚至会饿死当地。
相比之下,北疆的待遇就太好了。
于是不少人开始悄悄朝着渭河北岸的方向挪动。
消息很快传到长安,金国官府立刻慌了神。
完颜纲下令在全城张贴告示,厉声辟谣:“北疆蛮夷编造分地谎言,实为诱骗我大金百姓,凡前往灵州者,皆会被其掳为奴隶,生死不由己。”
“其挖出的雍州鼎亦是伪造,真正的九鼎早已被我大金先祖珍藏于中都,天命仍在大金,切勿轻信谣言。”
与此同时,关中军沿着渭河设立关卡,严查过往流民,一旦发现有北上意图者,当即扣押。
官府的强硬手段,确实阻止了大部分流民,可仍有少部分人趁着夜色,从偏僻的渡口淌水过河,投奔北疆控制区。
时间转眼进入八月,距离秋收仅剩不到一个月。
渭河北岸的田野里,庄稼长势喜人,而渭河南岸,大片粮田被洪水淹没,粮食减产已成必然。
更糟糕的是,官府还得拿出库存粮食赈济流民,本就紧张的粮草储备,愈发捉襟见肘。
帅府内,完颜纲看着手中的粮情奏报,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不能再等了。”
完颜纲猛地将奏报拍在案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北疆军虽野战厉害,但我大金军队亦不是好惹的。”
当年几万生女真人,便能覆灭辽国、灭亡北宋,金军的战斗力,仍然堪称是这个时代的地表最强之一。
可就在金军紧锣密鼓准备出兵时,一名北疆使者却突然出现在长安城下,要求面见完颜纲,商议和谈事宜。
帅府的议事厅内,北疆使者身着青色长袍,神色平静地站在堂中,面对完颜纲与众将的审视,毫无惧色。
待完颜纲落座,使者便缓缓开口,道出和谈条件:“我北疆军愿与金国罢兵言和,条件有三。”
“其一,金国需交出夏国国主李安全,以及汪古部一千多户余孽。”
“其二,赔偿北疆军五百万贯钱,以补偿此战损耗。”
“其三,双方划定疆界,南以渭河为界,东以黄河为界,北以介壕为界,约定为兄弟之国,永世交好。”
“此后,北疆军绝不无故劫掠金国。”
完颜纲闻言,心中满是疑惑,北疆军素来强势,此前一路势如破竹,如今却突然主动提出和谈,这实在不合常理。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使者,冷声道:“你北疆军连胜数场,为何突然要谈和?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使者淡淡一笑:“我北疆军从未想过与金国为敌,更非要与大金不死不休。”
“此次关中之战之所以会爆发,乃是因为当初我北疆攻占夏州之时候,贵国军队无故插手。”
“鄜延路总管更是亲率大军侵犯我北疆边界,我北疆无奈只能还击。”
“所作所为,实乃是迫不得已。”
“如今疆界已明,各守一方,对双方皆是好事,至于条件,已是我军最大让步,还请完颜将军斟酌。”
“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