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中描绘的侠义、忠良、百姓疾苦，与她所见所闻的教中行事產生了剧烈的衝突。

厌恶、不屑、质疑、沉默、纠结、迷茫……

一系列复杂而不可言说的心路歷程在她心中上演。

虽然她仍未想过离开过清雅阁的掌控，但一颗寻求真相与解脱的种子，已在她心中悄然种下。

大约三年前，燕州大旱，赤地千里，流民无数。

那一日，看著自己房中那些可以隨意挥霍、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再想到话本中描述的易子而食的惨状，婉婉第一次鼓起勇气，悄悄將自己积攒的大部分私房钱，通过绝对信任的红姨，匿名捐了出去，用於购买粮食賑济灾民。

一年前，云州河妖作乱，淹没良田，颗粒无收，哀鸿遍野。

婉婉再次毫不犹豫地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私蓄……

这些事，李礼无从知晓。

但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举头三尺有神明。

师伯赠予的阴阳秤执掌因果善恶。

这一桩桩、一件件发自內心的微小善举，虽无法洗去她身为净衣派行首所带来的业力，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清晰地记录在阴阳秤上，成为了李礼判断她“良心未泯，善果更甚”的关键依据。

李礼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他信任师伯玄玶子赠予的这件异宝“阴阳秤”。

为恶者，当受其报；为善者，亦应得其助。

既然阴阳秤显示婉婉尚可挽救，那他出手相助，便是顺应因果，积累功德。

……

婉婉深吸一口气，將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强行压下，紧紧攥住手中那枚冰凉的符籙，仿佛从中汲取了勇气。

她不再犹豫，抬脚，朝著那雾气氤氳的寒潭迈去。

令人惊奇的是，她的玉足踏在水面之上，竟如履平地，泛起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仿佛传说中的仙子凌波微步，並未沉入水中。

身后传来李礼平和的声音。

“居士心中执念已了，纠结散去，阳浊之气便不再深深依附於你的灵根本源。心障既除，方可藉助此外力，將其逐步引导、中和、拔除。静心凝神，抱元守一，引导体內灼热之气匯向四肢百骸，贫道自会助你。”

其实，李礼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既然婉婉的心结已开始鬆动，他完全可以直接开坛做法，以更直接的方式帮她拔除阳浊。

但眼下，却有一个更重要的缘由，让他选择了藉助这寒潭之力。

太阴观所在的这片山脉，地脉早已被那黄皮子妖先前疯狂抽取以及后来他与妖物的那场大战搅得紊乱不堪，如同一锅毒粥。

起初他修为低微，无力修復，甚至曾暗自盘算，藉此紊乱之地吸引更多业力深厚的妖邪前来，正好为他提供“刷怪”赚取阴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