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眉毛一拧:“你不要曲解道家经典!”
欧阳少恭将百里屠苏细细打量:“你竟如此坦然面对这一切?”
百里屠苏的心猛然瑟缩了一下,却不愿在这人面前露怯,抿紧了唇。
眼睛死死锁着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轻笑:“屠苏,你可知,当你能够一直活着,却要一直不停地体会生不如死,是多么绝望?你可知身不由己是多么糟糕?你可知生之八苦如影随形,有多涩然?”
百里屠苏想起了巽芳的话。
察觉到欧阳少恭在游说他,暗暗咬了咬舌尖。
欧阳少恭仿佛一点也没有看清楚百里屠苏的小动作,接着细细讲来,那渡魂之术究竟有多么痛苦,当他爱上巽芳之后,心头又有多么愧疚,那些生生世世的亲人,又有多么有趣。
也许这千百年来,太子长琴都没有一个合格的听众。
如此倾诉,便是斗转星移。
***
巽芳也带着风广陌来到了地宫的中央。
看到周遭奇异的紧闭着的三道门,风广陌心间略过一丝猜测。
巽芳站到了整个蓬莱地脉走向的沙盘前,发觉风广陌在看那三道门,忍不住地轻笑:“怎么?这么感兴趣?是想要知道你应该下葬在哪个规格的通道?以夫君驸马的身份,左侧那里直通驸马陵呢~”
风广陌实在没想到,巽芳一个公主,竟然小心眼子到了如此地步。
眉眼间都有了无奈:“公主,床笫之事,也是你家夫君主动的,我是被迫的~”
巽芳怪诞地打量着风广陌:“你不迎合,此事也进行不下去。更何况,身为男子,长久隐忍,不是疯就是病,我并不期望以伤害夫君的方式,令他为我守身如玉。”
风广陌完全瞠目结舌。
根本是连一个字都吭不出来。
他原以为欧阳少恭出生在医士世家,风流一点,或者说有点需求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没有想到,看着是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在床上却格外的生猛。
但现在,巽芳却更加刷新他的认知。
他...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巽芳的“宽~宏~大~量~”。
瞧着风广陌的脸色十分精彩,巽芳暂且停了对沙盘的观察,反倒是环手抱臂,将风广陌当做美玉一般的欣赏。
巽芳的目光,当然刺得风广陌不自在,微微侧了侧身。
却得了巽芳一声轻笑:“原来如此。”
风广陌敛了眉:“你什么意思?”
巽芳的眉眼间竟然还有一丝可怜:“这般跨越千年的情谊,还真是感天动地~”
风广陌在心中搓捻着巽芳的话,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一者,为这具身体的食髓知味。
二者,为这颗心曾为欧阳少恭动心。
三者,为不过是个替身悲哀。
四者,为这扭曲的千古奇谭感慨。
内心之复杂,令他也在想,当年那么向往地上的世界,现在得到这样一个结果,算不算一种天道的惩罚?
巽芳缓缓收回目光,双手撑在沙盘的边缘,目光落在沙盘的几个瞭望塔上:“无需多想,你我都是受害者。你我也都应该是那个老妖怪的敌人才对。”
风广陌忍不住地抬起眼来,看向巽芳。
此刻,他的心间更加复杂。
这些扭曲之事,他是彻底的不知情。
而巽芳竟然在知情的情况下,还...
难道...
唇舌微动,即使难以启齿,还是想要知道:“你...真的不介意?”
巽芳轻笑:“此事,究竟有什么好介意?我爱的是杏林世家欧阳家的独子,是求索医道而踽踽独行的医者,是无怨无悔还大爱无疆的医者,是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行者,是丹道近乎天的道者,是惜我爱我没有原则的夫君——欧阳少恭。又不是那个千年前的老妖怪,更不是那个老妖怪的替身,何以介意?他寄居在我夫君的身体上,我夫君就成为他了吗?就像百里屠苏。难道他强势入主韩云溪的身体,这韩云溪就是太子长琴了吗?太子长琴会爱上陵越这么一个天墉城的首席大弟子吗?”
眼眸中冷意泛滥:“说到底,此事不过一切皆为阴差阳错罢了。夫君还是夫君,屠苏还是屠苏。与那个老妖怪,有何干系?”
风广陌抿了抿唇,目光低沉了下去。
巽芳也不再管风广陌,专心地看起沙盘来。
***
风晴雪一直远远地跟着欧阳少恭,担心着百里屠苏。
见得百里屠苏清醒过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她却没想到,竟会旁听这么一段悲伤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