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紧紧皱着眉:“话说,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
旺财心头对方兰生的一切变化都有些没底。
原本他也不想做个长舌妇的,但此刻的他确实需要释压。
索性就遵循了内心的想法,右手虚虚握拳,捶了左手的手心一下:“嗨~今天这少爷的修仙病又犯了,御着搓衣板...”
舌头一顿:“呃...”
轻轻打了嘴巴一下:“怪我嘴欠,那是御剑,往欧阳少爷他们家去。但在半道儿上,遇到个面色很冷峻的少年。那家伙儿感觉像是少年侠客一类的,看上去冷冰冰的,只不过面色倒是一等一的好。那人瞧着少爷御着‘剑’,多半是从未见过如此御剑的人吧~似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少爷从他面前飞过,他十分淡定地就抓住了少爷的‘剑’。然后,少爷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儿了。”
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弧度:“这次,颇为有趣的是,原本少爷很生气的,立刻就爬起来,一把夺过搓衣板,冲着那人就是叉着腰,一阵叫骂。对于少爷这个样子,对方没什么表情,直接打算走人了。”
一把拍上小厮的肩,捏了捏:“咱们少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怎么可能放过他?直接地就拦住他的去路,非要蛮横不讲理。”
收回手来,语气激动:“结果,忽然之间少爷发现他身后背了一柄剑,立刻就两眼放光,问他是不是剑客什么的,直接也不顾什么,挽着对方的手肘,就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这说那。”
语气回落:“那人居然仍旧没什么表情,也不知他做了什么,少爷就被震开了好几步。接着,那人就好像使了什么戏法儿似的,蹭蹭蹭的,就不见了踪影。”
摸了摸下巴:“我估摸着多半对方应该是个武功比较高深的人,瞧他那体格儿,虽然见着是有些单薄,但是他那根本不似寻常人的步法,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微微摇头:“少爷见着他,简直就跟饿狼见着白兔似的。”
有些痛心,以及对那个少年剑客的同情:“呃...也幸好人家脾气比较好,否则...这后果可真的不敢想象。”
右手虚虚握拳,又捶了左手手心一下:“对于这人如此‘不解风情’,少爷还一阵气呢!”
语气恢复平淡:“后来,我们就去欧阳少爷家了。我们在外院候着,少爷去了内院和欧阳少爷叙旧。过了好一会儿,少爷才出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这回来的路上,少爷还挺安静的,甚至没有御剑。”
音量一下拔高:“这可真够见鬼的!”
挠了挠头:“我都在想,是不是欧阳少爷安抚了他,还是什么的...呃...今天一天总之都够见鬼的。”
听罢旺财的絮絮叨叨,小厮抱臂环手,有些叹息:“说来也是,什么时候看见自家少爷这么‘柔和’过啊?”
旺财的双肩一耷拉:“哎~这些事儿也不是咱们这些下人该管的,赶紧做事吧~”
小厮点了点头:“嗯。”
很快,旺财和小厮就带着水盆和药箱以及妆粉回了方兰生的房间。
伺候方兰生更衣梳洗,上药抹粉。
方兰生瞅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旺财,这样应该看不出来什么了吧?”
“伤确实看不出来了~”旺财为难地皱着眉,“可是...少爷...你这脂粉铺得太厚了,一说话,脂粉都在往下掉,少爷确定这样二小姐看不出来?”
“算了~管他呢!”方兰生拍了拍掉在衣服上的脂粉,并不在乎,“我有事找二姐,你先去帮我问问,她在做什么。”
旺财的喉头滚了一下,又滚了一下,才挤出一抹为难的笑:“...少爷,不管你有什么事,最好还是别在这会儿去找二小姐啊~现在估摸着那摊主已经找上门来了。如果这会儿去...”
旺财的话并没有说完,但那脸上却将意思表达了个彻底。
方兰生拍去衣服上脂粉的手一顿,眼睫微微垂下,片刻后,才缓缓道:“...你直接去就是了,无论摊主来没来。”
略略一顿,又道:“就这样。”
旺财睁大了眼,几乎是完全不理解方兰生的决定。
顿了一顿,才好像回了魂:“...好。”
浑浑噩噩的,往屋外而去。
直到被那太阳给晒得皮肤刺痛,才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远远地往方兰生的房间那处看了一眼,眉心轻拧。
抿了抿唇。
或许也实在是想不明白方兰生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变,导致这种几乎与往日背道而驰的行径,旺财最终也只是把那些忐忑和那些疑惑压在了心底。
很快,旺财回了方兰生的房间:“少爷。”
正坐在桌前发着愣的方兰生一下昂起头来:“怎么样?”
旺财快步来到桌前:“我刚刚前去,二小姐已经送走那个摊主了。这会儿,她正在账房。今天,算算日子,已经是月末了。下边儿的铺子,正把那些账册送到二小姐那里。这会儿,她多半应该是在看账册和算账呢~”
方兰生将旺财的话,在心头整理了一番。
缓缓地眨了一下眼之后,这才看向旺财,语气隐约有些飘忽:“...算账很难吗?”
“啊?”旺财一懵,反应过来方兰生在说什么之后,只余了讪讪地挠头,“...呃...这个啊...旺财不知道。只是每次约莫那些掌柜的把账册交给二小姐以后,二小姐总是从早忙到晚的,账房里边儿总是听到噼里啪啦的打算盘的声音。这样的情况,一般都要持续个三五天。这还是比较顺利的。如果账目有问题,二小姐可能还要辛苦个一两天呢~”
方兰生垂下眼,默然片刻后,站起身来:“...我去二姐那里,你找几个人,在账房外边儿看着,别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旺财一怔,片刻后便跟上了方兰生的脚步:“...是。”
出了房间,主仆俩兵分两路。
虽然每一次闯了祸,方兰生都有些惴惴不安——明知道要被方如沁臭骂一顿,但又有些心安理得——无论方如沁如何臭骂,最终还是不会对他如何的。
这次,越发靠近账房,方兰生的心头竟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