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越叹了口气:“陵阳常年打理外交事务,比我们对这些事情的判断都要老辣得多。既然掌教真人和执法长老都听取了他的意见,此事便不能莽撞。否则,担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整个天墉城才危在旦夕。目前,青龙镇那边的海啸才是我们应该去全力以赴的事。”
芙蕖敛了敛眉:“...那夏夷则不是...”
陵越忽而一抬眼,眼中的寒光,直接止住了芙蕖的话。
收回目光,看向那石桌的中心,语气微微有些复杂:“不要直呼陛下名讳。这个名字,现在有资格提起的,只有国师,还有太上皇。其余人等,若是敢提,那便是人头落地的结果。”
略略一顿,又道:“无论是边境的战乱,还是青龙镇的海啸,都危及百姓的性命。我们无论前往边境一战,还是在青龙镇抵御海啸,都不违背天墉城的祖训,不违我们的初心,这便够了。更何况,青龙镇的海啸,我们尚且可以法术对抗,但战场之上的事情,却不是我们所擅长的范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唯有合理安排,才能抢下生机。”
芙蕖垂下眼:“师兄说的是。”
陵越当然没有想到,彼此间一见面,便讨论的是这么严重的一件事。
现在整个清音阁的气息都变得低沉很多。
这并不是他所期望的。
毕竟...
比之战争更加残酷的,还有天命...
缓了缓心绪,陵越硬是给嘴角扯了一个弧度,柔和道:“师尊为我选了个徒弟,今日一见,确实是个俊朗后生。从今天开始,你俩都有师侄了。”
百里屠苏既愣又古怪地看向陵越。
方才陵越和芙蕖之间的对话,他听了。
也大致知道这其中的牵扯,不及言语一二。
虽然他不完全明白,陵越和芙蕖争论的焦点到底在何处,但他知道,陵越的顾虑肯定是对的。
这气氛的冷凝,他比任何人都敏锐。
只是...
陵越怎么会在这个档口,提出这个事情不说,还显得他不知道玉凌的事一般?
陵越到底是怎么想的?
芙蕖一怔,心间也大概明白,紫胤在做什么。
抬起眼来,明媚再次渐染少女的面容:“恭喜师兄~”
陵越笑了笑,但当然这样的笑意是无法触及眼底的。
不过,就目前这样,不是彼此间维系着最表面的平和便是最佳吗?
只是...
这般没话找话,真的...
思及紫胤的话,陵越在心间搓捻数下,隐有所感。
竟冲着芙蕖扬扬眉:“听师尊说,你想我们了?”
芙蕖的脸略略僵了一瞬,又让那不好意思晕染着整张脸:“执剑长老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要说?”
笑了笑:“怎么不想你们呢?”
嗔怪模样:“你们俩自己说说,出去好久了?还不带我?”
陵越也笑了:“是我们错了,下次一定带你~”
芙蕖眉眼都弯了,像是得到了一个真实的承诺。
继而眼中又有了期待:“近日来,司衣坊的姑姑们可是忙得不可开交。陵阳一面要处理事情,还要一面被那些姑姑抓去问你尺寸。师兄,恭喜你接任掌教之位~”
此时,莫名的,陵越的目光却投向了百里屠苏,仿若形神分离:“此事...并不意外。前些日子,师尊寻我单独谈过一次,便已经将掌教真人的意思传达。也是在那时,师尊说,他将不再居于执剑长老之位...”
喉间滞涩:“...我曾经,败于一人剑下,自此以后,再也无缘一战,心中虽存憾恨,亦是输得口服心服...若有朝一日我当真执掌门派,于心目中,早已定下执剑长老之人选...然而,那人即将远行,那个位子便会永远空着,直到有一天...他从远方回来...”
百里屠苏下意识地开口:“...师兄~”
一下的,陵越神形合并,目光聚焦,语气也回落至平日的静水流深,甚至还带了一点点严肃:“所以,把事情处理了,就赶紧回来,别让我久等。我一个人要处理两份事情,你也忍心?”
百里屠苏好想说——你还有陵阳陵云这些左膀右臂...
但却忽然明白过来,陵越的意思。
酸楚在经脉中沸腾,面上却是乖顺得紧:“知道了,必不会让师兄久等。若当真如此,恳请掌教重责这个抗旨不遵的长老,可好?”
芙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竟好像真的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个放肆的年纪,捂嘴轻笑:“那屠苏可要快些回来呀~大师兄可是出了名的铁面阎王,到时候我可不帮你求情了~”
这般一句玩笑话当然将气氛一下活跃起来,但正所谓盛世之哀音藏于那恢宏之下,此间欢愉又哪里抵得过每个人眼底那深切的悲壮?
***
被紫胤那般对待,血液之中的战斗因子也因此激发。
慕容凌眼神忽变,身体里的真气忽而爆裂。
又像是之前一样,虽然紫胤本尊纹丝未动,衣衫却被震得乱飞。
与此同时,慕容凌忽而一拍桌案,爆起。
几乎是瞬间就脱离了紫胤的掌控,急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