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宫中，想起眼下的情势便觉得坐不住。于是信步在宫中漫步，只是一双眼睛不经意间却会瞥向当值的禁卫军。

蔺羽书在宫中不喜欢有人跟着，所以独来独往惯了。她一个人在宫中行走，倒也没人拦着她，何况她也不往那机要的地方钻。

但暗地里，蔺羽书却是在刺探敌情。此前在军中他们有学过如何观察敌方的军情，所以她下午出门闲逛了片刻，晚上用完晚膳借着消食又会出去一趟。

接连两日，蔺羽书摸出了个大概。这晚上的巡防虽然严密，但也并不是滴水不漏，何况她轻功卓绝，想要出皇宫也并非不可能。这也难怪那天梁辰奕可以这样来去自由。

路数摸清之后，蔺羽书打算出宫一趟。她在宫外倒是有不少的朋友，此前一直都没联系。但她交的朋友却都是君子之交，哪怕三年不联系，关键时候照样能发挥作用。

于是夜阑人静之时，蔺羽书换了一身夜行衣。她包裹得严实，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虽然功夫有些生疏，但飞上屋顶的一刹那，那种熟悉的感觉便都回来了。蔺羽书在瓦片上飞快轻盈地掠过，深深感慨着做回自己真好。

她要在这三年里知道自己有这一身本事，当初溜出帅府出去玩儿，可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自小到大她都逍遥惯了，这几年跟坐牢一样。倘若要她回到梁辰奕身边成天被拘束着，再给她一次机会，还是会选择去死。

宫中的禁卫对于蔺羽书的出行是浑然不觉。但出了宫门，蔺羽书才知道外面情势的严峻。不少禁卫军不但在皇城中巡查，更是来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好在她身手好，并不担心被发现。

以前京城中半夜也不准许有人随意出门，但至少还是会等夜市散去之后再说。现在连夜市都被禁了，只有一些青楼酒肆还亮着灯，但也不准大肆取乐了。

所以京城中静悄悄的，像是一座死城。

蔺羽书直奔流觞坊，飞身攀过墙头落在院落之中。她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了几缕清幽的琴声。

她掐指算过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日子好就好在，是她一个挚友的诞辰。这位挚友名唤谢东，平日里是个浪荡子，可是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

至于其他几人，也都是世家子弟，和蔺羽书私交甚笃。他们都知道蔺羽书的身份，但她向来女扮男装，豪放惯了也没人拿她当姑娘看。

一来二去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早些年还一起溜出京城去江湖上闯荡了两三个月，回京后被各自的父亲联合起来推到西市口着实挨了一顿好打。

几人被打得嗷嗷叫，蔺羽书却没事人一样在旁边傻乐。不过一转头，他们又不吸取教训，常常去骑马狩猎，好不自在。

谢东生日宴上会邀请几个在江湖上结识的至交好友到来，他们和蔺羽书也都是有过命的交情。江湖人又最讲究一个义字，所以关键时刻蔺羽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

终于锁定了房间，蔺羽书飞身掠过落在窗前。听得里面有人饮酒作诗：“昔日戏言身后事，如今都到眼前来。三年前小书刚走的时候还说要等我生辰时归来为我祝寿，谁知竟一去不返，唉——”

“可不是，当初和小书仗剑江湖快意恩仇时，是何等快活。她虽然是个小姑娘，可到底是大将军的女儿，那一股子豪气我们学都学不来。”说话的也是蔺羽书熟悉的声音。

谢东声音里透着忧伤：“世间真是再难有第二个小书了。要不是她一早和太子有了婚约，我定是要上门求亲的。”

“你以为就你想啊，我还偷着写了几封情诗呢。本想托着蔺凌烟递给小书的，结果那臭小子半途给撕了。”

这话一提起来，屋子里立刻一片应和之声。原本的悼亡之意立刻变成了一片声讨，这一屋子的人都对蔺凌烟恨之入骨。

蔺羽书听得暗自咋舌。她自小就没有情情爱爱那根筋，这些事情根本毫无知觉。到了边疆之后一下子遇到梁辰奕那么猛追猛打的，让她着实怀疑了一阵子梁辰奕是不是眼瞎。

却没想到原来都是哥哥替她挡了这些个桃花。真是可怜了屋子里这一帮子她的兄弟。

“......自打小书走后，我真觉得这日子过得一点儿都不得劲。我爹最近飞逼着我娶妻生子，我看过那个王家小姐。漂亮是漂亮，可是跟小书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谢东嗤笑了一声：“你就别肖想了。像咱们小书那么好看的，一辈子能遇上几个？当初将军夫人可也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儿。不过说真的，要小书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向她表明心迹！”

蔺羽书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推开了窗户，拉下了脸上的布。

当时屋子里的几人只是忽然看到窗户开了，接着阴风阵阵吹进来，窗外赫然站着一个黑影，那面容像极了三年前死去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