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啸云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忽然笑了:“那就当是订金。我想再订几幅绣品,这钱先预付给你。”
阿贝愣住了。
齐啸云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抽出几张钞票放在床头柜上:“这些应该够了。不够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阿贝看着那些钱,眼睛渐渐红了。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先生,您为什么要帮我?”
齐啸云沉默了一会儿:“也许是因为……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一个很重要的人。”齐啸云没有多说,转移了话题,“你养父的病需要好好调理,这里环境太差,不利于恢复。我认识一家疗养院,环境好,医生也专业,可以安排他转过去。”
阿贝这次没有立刻拒绝。她看了看养父蜡黄的脸,又看了看这间拥挤破旧的病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放心,费用我来承担。”齐啸云补充道,“就当是投资。你的绣品很有潜力,将来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再还我。”
这个理由让阿贝的防备心减轻了一些。她犹豫再三,终于点了点头:“那……谢谢您。等我有了钱,一定还您。”
“不急。”齐啸云说,“你先照顾好你养父。疗养院那边,我明天就安排。”
正说着,莫老憨忽然**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爹!”阿贝立刻俯身,“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莫老憨眼神涣散,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女儿脸上:“阿贝……水……”
阿贝连忙倒水,小心地喂给他喝。
齐啸云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莫老憨看起来五十多岁,皮肤黝黑,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但眉宇间有种憨厚耿直的气质。他的眼睛虽然因为病痛而浑浊,但看向阿贝时,充满了慈爱。
喝完水,莫老憨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别人。他疑惑地看着齐啸云:“这位是……”
“爹,这是齐先生,就是买了我绣品的那位客人。”阿贝介绍道,“齐先生听说您病了,特意来看您,还说要帮我们转去疗养院。”
莫老憨一听,挣扎着要坐起来:“这怎么行……我们……”
“莫大叔,您别动。”齐啸云上前扶住他,“好好躺着养病。我和阿贝姑娘已经说好了,这些就当是预付的订金。阿贝姑娘手艺好,将来一定能挣大钱,到时候再还我就是。”
莫老憨看着齐啸云,又看看女儿,眼圈红了:“阿贝,爹拖累你了……”
“爹您说什么呢!”阿贝握住他的手,“您把我养大,我照顾您是应该的。”
齐啸云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起了莹莹和她的母亲林夫人。当年莫家遭难,林夫人也是这样,一个人带着女儿,在贫民窟里艰难求生。
命运总是这样相似,又这样不同。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齐啸云看了看怀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我该走了。”他说,“疗养院那边,我明天会派人来接你们。阿贝姑娘,你把需要的东西收拾一下。”
阿贝送他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齐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说。”
“您刚才说,我让您想起一个人。”阿贝直视他的眼睛,“那个人……是谁?”
齐啸云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怀表,打开表盖。里面嵌着一张小小的照片——是莹莹十六岁生日时拍的,穿着淡蓝色的学生装,梳着两条麻花辫,笑容温婉。
阿贝看到照片,整个人都僵住了。
照片上的女孩,竟然和她有七八分像!只是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温婉如兰,一个灵动如风。
“这是……”阿贝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的未婚妻。”齐啸云合上怀表,“她叫莫莹莹。”
莫莹莹。
阿贝听到这个名字,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了摸藏在胸前的玉佩——那半块从小随身携带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莫”字。
“她……也姓莫?”阿贝喃喃道。
“是。”齐啸云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她的父亲,曾经是沪上最有名望的商人之一。可惜……出了些事。”
他没有细说,但阿贝已经猜到了大概。能和他这样的富家少爷订婚,莫家曾经一定也是显赫之家。
“她……现在好吗?”阿贝问。
齐啸云的眼神黯了黯:“不太好。她父亲去世后,家道中落,她和母亲生活得很艰难。”
阿贝沉默了。她看着齐啸云,忽然明白了什么。
“您帮我,是因为我长得像她?”她问,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