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去交货,赶时间。”阿贝低头看着怀里的绣品,幸好没弄脏,“先生贵姓?我该怎么报答您?”
“姓顾,顾文远。”男人说,“报答就不必了,举手之劳。不过,姑娘,我劝你一句:这世道不太平,以后还是走大路吧。”
阿贝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顾先生,您刚才……好厉害的身手。您是做什么的?”
顾文远推了推眼镜:“做点小生意,以前学过几年拳脚防身。”他看了看天色,“你不是赶时间吗?我正好要去前面,送你一程。”
“那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
两人并肩走出暗巷。阳光照在脸上,阿贝这才觉得后怕,腿都有些发软。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顾文远问。
“我叫阿贝。”阿贝说,“在庆云绣坊做刺绣。”
“刺绣?”顾文远看了她一眼,“刚才你拼命护着的,就是绣品?”
“嗯,给大华百货绣的屏风,绣了快一个月呢。”
顾文远点点头,没有再问。两人走到大华百货门口时,刚好八点半。
“顾先生,我到了。”阿贝再次道谢,“今天真的多亏您了。”
“客气。”顾文远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名片很简洁,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顾文远,法租界霞飞路18号。
阿贝双手接过:“谢谢顾先生。”
“去吧,别迟到了。”顾文远摆摆手,转身离开。
阿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个世道,还是有好人。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绣品走进大华百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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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齐公馆。
齐啸云正在吃早饭,管家拿着一封信走进来。
“少爷,有您的信,是加急的。”
齐啸云接过,信封上没有落款,只写着“齐啸云亲启”五个字。他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小字:
“今日上午十点,城隍庙茶楼二楼雅座,有要事相告。事关莫家旧案,望准时赴约。”
字迹工整,但显然是刻意伪装的。
齐啸云皱了皱眉,把纸条递给对面的父亲齐天城:“爹,您看看这个。”
齐天城接过,看了几眼,脸色沉了下来:“来路不明,不可轻信。”
“但提到了莫家旧案。”齐啸云说,“我想去看看。”
“太危险了。”齐天城放下筷子,“万一是个陷阱呢?赵坤那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正因为是赵坤,我才更要去。”齐啸云眼神坚定,“如果真是他设的陷阱,说明我们已经触碰到他的痛处了。如果真是知情人士,那可能是个转机。”
齐天城沉默片刻:“带两个人去,暗中保护。”
“好。”
九点半,齐啸云坐车来到城隍庙。茶楼是老字号,两层木楼,飞檐翘角,门口挂着“清心茶楼”的招牌。他让司机和保镖在街对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二楼雅座在最里面,临窗的位置,能看见城隍庙的香火和来来往往的香客。齐啸云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着一个人。
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半旧的青布长衫,头发花白,正低头喝茶。听见动静,他抬起头。
齐啸云愣住了。
这个人他认识——是莫隆当年的贴身管家,陈伯。
“陈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您……您还活着?”
陈伯站起身,老泪纵横:“齐少爷,是我,是我啊。”
两人握住手,都激动得说不出话。好一会儿,陈伯才擦了擦眼泪:“齐少爷,请坐。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
齐啸云坐下,陈伯给他倒了杯茶。
“当年莫家出事,老爷被带走后,我本想带着夫人和小姐逃出去,但赵坤的人来得太快,把宅子围得水泄不通。”陈伯的声音低沉沙哑,“混乱中,我看见赵坤的亲信周福抱着一个襁褓从后门溜出去,那襁褓里……应该是大小姐。”
齐啸云握紧了茶杯:“您确定?”
“确定。”陈伯点头,“大小姐出生时,是我亲自去请的接生婆。她左脚心有一颗红痣,像米粒那么大。这事除了老爷、夫人和我,没人知道。”
“所以,如果阿贝姑娘左脚心有红痣……”
“那她一定就是大小姐。”陈伯激动地说,“齐少爷,我这几年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大小姐还活着,老爷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齐啸云深吸一口气:“陈伯,您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