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相救，请问尊姓，日后必当答报。”她低眉福了福身，唇边浅笑。

“谌沨。”他转身，素色衣袍随风一摆，“不过萍水，何必挂心。”

她正欲抬眼，那人却已离去不见。青丝绕指，樱唇微抿，脚边某处似乎闪闪发亮。

一颗淡碧玉珠，温润饱满。她拾起，小心藏进袖中。

谌字，天姓。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残晖照进她的裙摆。

——楔子

[旧主昏庸，贪恋酒色，不能守国。其弟燕王凌尘率军造反，一举攻入皇都。燕王重义，意欲封兄为爵，释其为生。奈旧主内心毒辣，借与燕王饮酒取乐为名，下毒加害燕王。燕王未防，次日暴毙，其部下怒杀旧主——至此，旧朝亡殁。

燕王独子，名墨，年十六。受燕王遗旨，群臣保其称帝，改国号为璧。——清璧传开国]

清璧元年，新帝登基。

百官伏地，新帝一身华服，眼底的清澈一览无余。

“众卿平身。”冷静，无波，稚气未消。

掩盖在一阵万岁之呼中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亲王之子，凌墨以为边邑封地，野鹤闲云将是他的一生。他不懂父亲为何揭竿而反，不懂温和如他为何会与皇叔反目，他更不曾想过，自己会在十六岁生辰之日，跪在父亲的灵柩前，戴上帝王冠。

他不愿面对父亲的死。

他不愿面对冰冷的龙椅。

他不愿面对朝拜的百官。

他不愿称帝。

但凌墨告诉自己，这身龙袍是他的宿命，因而，他认命。

“圣上，宫外一个姑娘求见。”

“不见。”李德安闻言一滞，龙书案后的人却连头也不抬。

“圣上既为天子，摄天下之事，朝中之臣哪有说不见就不见的道理。燕王在世之时……”

“你别跟我提我父亲！”凌墨反手拍案，一盏香墨晕染开来，“要不是因为什么朝臣百姓，天下之事，他也不会死！”他颓然坐下，眼里的落寞不经意的流露。

“陛下，恕奴才失言。只是还有一语不得不奏，请容奴才奏罢领罚。”

“说。”凌墨再不抬眼。

“求见的姑娘身上有一块玉牌，她说那是燕王生前所赐，上有三字。”

“可是青云峰？”凌墨猛地站起，一把抓住李德安问道。

“一字不差。”

“太好了！快！快传她进殿！”李德安一愣，竟被凌墨三下两下推出殿外。

“快去啊！”

“是。”李德安一路小跑奔向宫门，心中暗诽：一会儿是不见，一会儿是速速传见，如此的孩子气不知如何耐得住日后的尔虞我诈。

他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凌墨也能成长到独当一面，成长到手段冷酷，成长到不通人情。大概一切都是错的吧，错生帝王家。

“见过皇上。”一袭黑衣，黑纱遮面。她只微微福身，随即淡淡开口，“青云峰门规，若入朝为仕，不俯首不称臣。”

“这有何妨！请问姑娘上姓芳名？”凌墨激动的向前一步，而那姑娘却暗暗退后。

“楚虞。”她不紧不慢的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陛下既已为君王，就该心怀天下，兢业克己，若心无定力，纵有旁人相助也难成大业。莫要辜负燕王所托，皇—上—”楚虞刻意加重了称呼，却没料到对方仍是一脸纯真的笑意。

“小虞！这样叫你可以吧！”似乎并不在意答案，“我会加油的小虞！你可要帮我啊！”

“是。”楚虞看着凌墨眼睛里的稚气与执拗，嘴角不经意的勾起——是不屑还是羡慕，或许她自己也分不清。

“璧国初立，根基还未稳固。陛下要提防朝臣俾倪王位。燕王在时，除我青云峰外，还留下数名亲信，楚虞日后说与陛下知晓，切记万不可轻信旁人。”楚虞低眉道，仍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语气。

“小虞！你不要总是板着脸吓人嘛！要说亲信党羽，我手下有一人怕是连你也不曾想到。”凌墨说着，把头伸到楚虞眼前，“你可想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