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泊舟刚一踏进房门,林客有便随后而入,
“祥瑞祥瑞,持短剑那人怕是跟瑞王脱不了关系,瑞王这人一向琢磨不透,如今怕是盯上了这把桃木剑,听说这桃木剑在常欢林,定会横插一手,此事看来难办啊!”
“桃木剑放在那地儿果真安全?”
“最危险之地儿便是最安全之地,泊舟尽管放心”。
江泊舟敲了一记林客有的头笑道:“小算盘打的果真如意啊,”江泊舟这一笑愣是让林客有怔了半晌回过神来,然后便抓着江泊舟的手委屈道:“泊舟,我房间有耗子,今晚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江泊舟瞥了一眼林客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年一剑挑死唐家大少爷养的两只大白鼠,眼都没眨半下~”
“那是当然,我林客有少年出英雄之才”
“哦~是吗,你倒是忘了后来身上那一顿鞭子吧”林客有嘁了一声,江泊舟觉得这人跟小时候真是一点没变。
“叫剑九查查鬼医谷今天出现的那个老者身边最常见的谁~顺便抓一百只耗子放到我房间来~”江泊舟刚一说完,就见林客有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房间,江泊舟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吹灭了灯便上床休息了。门外忽然有一个黑影闪过,在黑夜里隐去。
那黑影越过一道高墙,来到一间高堂内,堂内一人背手而立,锦衣华服看不见面目,黑影看到那人单膝跪地后道:“那桃木剑果真在常欢林,只是不知藏在哪里……”声音有些慌张,却也是好定力没露出慌色来。
那锦衣华服之人突然回头,只见那人五官线条分明,眼睛深邃,虽是清冷,倒是生的一富贵人家好皮相,不多时踱与那人身前,手里刚刚还在把玩的一把黑色短剑,如今已抵在那人的眼睛处,“今日若不是那鬼医谷的老头捣乱,今日这把桃木剑定会得手”声线清冽倒是与这张脸相属,剑尖直转直至喉结处:“这张脸生的也算顶好的,可惜啊~”剑风从耳边一过——
“属下谢过王爷~”看着地上落下的一缕头发,抬手抹了一把额头,手里都是汗水,
那瑞王听完也未说话只挥了挥手让那人离去了,然后踱到桌后,看着桌上的一幅画像若有所思,只见那画上的人儿一身白衣犹如谪仙,一头墨发洒满整幅画卷儿,眉长斜飞,碧玉色的眸子生的真可为世间少见,眉间一颗朱砂痣却美的教人移不开眼,好似那风尘外物,画卷边提了一行字:酒斟时,须满十分。他踱到门外,屋前的一树白碧桃开的甚好。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白衣少年,生的不似画中的人好,却是一两分相似,他给身前人添了一件外衣,轻声道:“怎么,又想起他了~”
“是啊,也该回来了吧——”神色平静,不清也不冷。
“晚了,回吧”他长叹一声……
晚风吹过,桃花追随而去,余下画中的人展眉一记。
江湖风波平息了数日有余,只怕这些人退去要卷起一场更大的风浪。常欢林这几日都开始有所警备,江泊舟则大摇大摆的出了常欢林,去寄幽居喝酒,反正这三年他不在都有那三个老鬼撑着,他也乐的自在。
江泊舟喜欢这寄幽居没有别的,只是为了喝酒,喝的却是那不清不淡的桃花酿。
他习惯临窗而坐,看着岸边几株稀疏的桃花出了神,缓过神时仍不见酒端来,便唤了小二来。
“江公子,您来得不甚凑巧了,最后一壶桃花烧让人给买了去"
“公子您看,能给您换二十年的桃花烧吗,那比十年的更醇厚,也是我们掌柜看江公子是熟客,如若公子愿意,掌柜立刻让我们去后院开坛起封,您看……”小二脸上堆的笑都有些僵硬,都不见江泊舟表个态,自从上次江湖人来闹知道这江公子是常欢林的掌柜,都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自然得巴着紧儿的伺着候着。哪知今个赶了巧儿,最后一壶也没了,这仆子也是个明事的人,自然得把好的呈上来奉了,谁知奉了也不见这主儿到底是受了还是不受呢——
小二看半天也急了,忙问了一句:“江公子如若不喜这二十年陈的,换别的酒也成,我们寄幽居都是上乘的酒……”
江泊舟仍是淡淡的看着岸边,只见他眼皮半阖,长长的睫毛如一把无骨扇,轻轻的煽动着。
这十年桃花酿,口味不够醇厚,平性味清,桃花虽味甘,却是入酒苦,比不得二十年的陈,品起来也无多少滋味,也是极少人会来要的。这十年的桃花酿还是当年他拜托掌柜的留的,如今这世人都改了口味,偏爱这清淡的口味不成。当枝上最后一瓣桃花被吹落后,他转过头,淡笑道:“你可知这酒还会有谁来买”
小二看到江泊舟的表情便也松下来,忙用一贯应客堆笑的脸道:“有一位公子和您一样,都偏爱这十年的,每隔三日来取一次。”
“人家来买,他却来取,难道如今的王孙贵胄都爱这性子淡的酒”说完不觉挑了挑眉。
小二忙笑道:“可不是什么王孙贵胄的,那人可是连酒钱都付不了。”
“哦?这如此能取酒?”
“这位公子也是奇怪,虽然是个瞎子,但却能弹的一手好琴,甚合我们掌柜脾性,于是我们掌柜便免了他酒钱,只要每三日来取一次酒,在寄幽居里弹一次琴便可”
“竟有如此有趣之人”江泊舟再次挑了挑眉,眼神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挥了挥手退了小二,便也无甚性子去要二十年的桃花酿,要来一壶柳梅酒,饮了几口,便觉无味,也回了。
刚踏出寄幽居,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江泊舟突一转身向街边避过,谁知路中仍有一个人,似乎不知道有马车过来一样,仍然往前走。江泊舟也不顾是谁的马车,挥袖射出三片竹叶全数打到马腿上,那马往前跪倒,车夫吃力不及还来不及拉缰绳,人与马车全数翻到在地。那马夫哪吃过这等亏,也顾不得自己忙走向轿子里看看自家主人怎样了,待把人扶出来才看清原来是个小姐,只是本来精致的妆容沾了一脸灰,却也能看出颇有几分姿色,光看这一身服色也定不是什么小家小户。只是原先精心盘起的发髻也是凌乱的,稍有些滑稽感。
只见那小姐被扶起后,拿过车夫手里的马鞭便朝他的身上脸上一顿乱打。
“哼,你个狗奴才,赶个车都不会,养你还不如养条狗呢!"
“摔坏了我,你可是要掉脑袋的”
“看我不打死你!!”打完之后,怒气未消,对着街边的人咬牙冷笑道:“刚刚哪条狗挡了本小姐得道,识相的,给我乖乖爬出来,否则我让你们这群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众人一看她刚教训自己仆从那个狠样,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她扫视了一圈,突然发现马车前面的正中间道上正蹲了一个人,那人身边还有一条小黄狗。
“狗啊狗啊,你真是习得一身好心性,作为一条狗不仅会让道儿,而且还会叫,比某些只会走道儿不会叫的人好多了,啧啧啧,你说是不是啊——"声音不大也不小,却恰是能入众人的耳。
那狗也不知道听懂了没,冲那人摇了摇尾巴,似乎受到称赞自豪的走开了……那些围观的人听了那人的话都不禁嗤笑,唯独那小姐气的全身发抖,提着马鞭朝那人走去,那凶狠的样子似乎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了一样。江泊舟看了摇了摇头,冷哼一声,江泊舟突然觉得这常欢林不待女人怕的就是这样的小姐~这下有好戏看了——
那人似乎感觉有人到身边了,便起了身,转过身来。江泊舟这才看到,那人一身白衣在三月的暖阳里犹如一树欲开欲落的梨花,似乎风一吹那人就会不见,一头墨发只简单的挽了一根黑檀簪散至腰下,眉长入鬓的额间一颗朱砂痣美的晃开了人的心神,英挺的鼻梁上却是教一块白缎遮住了眼,原来那人是一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