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后叶繁漪停了下来。她清清楚楚,邵子婼此时就在她前头。
或许她本就不该在那场屠杀中活下来,这是命,是该有的劫数。但簪骨钉改变了劫数,那是邵家的东西,不是她的,她没资格用。
叶繁漪微喘,小巷通风,更为寒凉,她本就没穿多少衣服,再加上湿发,这样下去必病无疑。
“子婼,我与你一起过了二十年了,你该清楚,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邵子婼没有说话,叶繁漪接着道:“母亲将我送至岚策,不过是想保我平安长大,叶府不像岚策,岚策重义,叶府重商,商场如战场,有人害我,也不是不可能。”
“家主待我很好,你们也一样,我早就将你看作是我的亲妹妹。事到如今,很多事情无法挽回,我只希望你相信我,好好活下去,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给岚策一个交代。”
邵子婼还是没有说话,安静的出奇。没听到邵子婼的反驳,叶繁漪有些莫名,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发现空气中血腥味又更浓了些。
“子婼,回答我,子…”叶繁漪继续往前走着,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顺势向下看去,不敢再妄动。
“子婼…”
叶繁漪双唇止不住的颤动,身体逐渐发冷,宛如掉入了冰窖。在她脚下,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一把匕首插在那尸体心口上,仍在在汨汨的流着血,四面蜿蜒散开,很快浸到了她足底。
这尸体不是别人,是邵子婼,仔细看她还保留着死前愤怒的表情,死不瞑目。
叶繁漪感觉难以呼吸。
这巷子里所有的空气,都弥漫着血的味道。邵子婼是她为数不多的亲人,她想要她活着。
可邵子婼死了,活生生死在了她眼前,谁杀的,她此刻无法思考,进这巷子就是个错误,她躲开邵子婼就是个错误!
有那么一瞬间叶繁漪想把簪骨钉拔下来,她已经不确定她是否还能继续下去,活着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她背负着岚策数百人的死亡真相,她还得杀商慊。
可到最后却有人喊了她名字:“叶繁漪。”
十分的不耐烦,站在巷口最光亮的地方,白色的衣袖搭在随行的小箱子上,像是在朝着无人的地方自语。
“叶繁漪,你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叶繁漪身子陡然一颤,双刀从手中滑落声音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显得异常清晰,她在干什么,想死?
“过来。”
她全身都在发怵,她竟会想到死。她低头看了邵子婼一眼,子婼,明明就在眼前,在眼前被人杀了,她是有多无用。
那人愈加不耐烦了,急急道:“叶繁漪,别装作你没听到。”
光影徘徊,叶繁漪略为迷茫朝后看,正好看到一个温润的脸庞,神医无羌。
于是她最后看了一眼邵子婼,捡起双刀,默默转身。
她不能让人看到子婼,此时也不能为她敛尸。
漆黑的小巷,叶繁漪不动声色轻轻向前走,朝着那灯火阑珊之地。
悔不得,愤难平。邵家如今,真真正正只剩下邵子攸了。
她得保护他,一定要。
“穿成这个样子,你是要去做什么。”
看到叶繁漪手中的双刀时,无羌顿了顿,又继续道:“骨钉救就的了命可治不了病,你自己掂量。”
“出巷左转第三家花楼,后院里有条上来的密道,你上去之后有人会给你指示,顺便去那换身衣裳。”
无羌说完就离开不见了,叶繁漪料想他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现今这样子也不好回客栈,她斟酌片刻,将邵子婼的尸体靠在小巷的侧壁上,幽幽道:“子婼,等我回来。”
按照无羌的指示,叶繁漪上了那座花楼,果真同无羌所说一般,楼梯玄关处有个人在等她。
“想必你就是叶繁漪了。”
接她的是个女子,十八九岁的模样,看起来比她还要小。较怪异的打扮,话里带有浓浓的外音。
这女子是个外乡人。叶繁漪应了一句,紧接着那女子又带她到了一间房,重新梳洗之后换了身素净的衣裳,那件披着的里衣直接被丢了。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