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头儿阴差阳错捡回了一条性命。
得到谢景升的号令后,那持香的鬼扭着身体,僵硬别扭的往坟茔走去。
张老头儿的脸由白转红,由红转黑,他几乎是有些恼怒的道:
“掉就掉!如果我撒谎,那就掉钱,掉、掉、掉三文钱——”
恐惧之下,他忙不迭的扔了手里的唢呐就想要逃出丧葬队。
“不要逃,不要躲!”
他以往生活在万安县治下的狗头村,虽说曾经替黄岗村的人走货,相比起一般村民,算是小有见识。
他不知道封门村出了鬼案,只知道死了不少人,县里来了大官审查此事。
庄四娘子厉鬼复苏之后,屠杀了蒯良村,村民们又间接性的将庄家村杀尽。
……
好在赵福生额外打了个岔,让他缓了一下。
厉鬼随时可能会复苏,一旦鬼物出现,村民们在不知所措的情况下,犯错的机率会大大提升,继而会增加死亡率。
“张老三,你确定当年你看到令使李能死时,穿的是一双红鞋吗?”
小丫头脆生生的答:
“山里有老坟,到了之后那位谢大人开始喊人落棺。”
但它手里的香冉冉升起白烟,烟雾所到之处,又将脚印抹平。
这一场鬼祸就死了不知道几百人,血流成河。
他话音一落,棺材盖突然从里被‘人’推开,坐起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气氛正诡异的时候,谢景升喊:
‘噗嗤。’
因而他缓过神后,见赵福生示意他继续说,便又道:
“我也不懂什么法则,但当时我觉得肩上棺材一沉,棺里有烟冒出,棺材木梁冷得像冰,牢牢粘在我肩膀上,甩也甩不掉。”
她话音一落,张老头儿就赌咒发誓:
“不会。”
此时的‘他’面色呈现出一种活人不可能有的腊黄之色,皮肤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液,像是一张风干多时的鱼皮。
张老头儿继续抬棺,使得‘鬼丧’仪式没有被打乱。
它手里握了三支已经烧了大半的鬼香,干瘪的脚上穿了一双殷红如血的绣鞋。
眼见队伍即将大乱,谢景升阴冷的声音在血腥的场地中响起:
“丧礼好好办下去,只要丧礼不乱,厉鬼就不会乱杀人。谁要敢擅自逃离,就活该用来喂鬼!”
赵福生似是看到了武少春脸上的疑惑,解释道:
他性情中胆小懦弱却又吝啬如命的一面救了他的性命。
她几乎要被村民们的不知天高地厚逗笑:
“大人,真可怕啊,我当时抬着棺材没敢跑,两个想跑的都被鬼杀死了。”
他本以为出事的只是两个抬棺者,还想与另一个抬棺人打个照面时,转头一望,才发现另一个抬棺人的胸口早破开一个碗口大的洞,内脏早被厉鬼掏得一干二净,此时只剩了个人骨架子瘫倒在棺材边。
这些失去脑袋的‘人’并没有倒下,仍维持着生前的使命,以无头尸体抬着棺材继续前行。
她目光落到了张老头儿身上,张老头儿瑟瑟发抖,被她看得坐立不安的样子。
“是。”郭威听到赵福生与自己说话,强打精神,忍着悲痛道:
“我这些天来浑浑噩噩,也不觉得饿,家里也没有米粮——”
他喊话声中,捡起先前那吹唢呐的老头儿扔在地上的唢呐,顾不得那唢呐满是血污,放到嘴边就开始吹。
李大龅子来劫掠过三百文后,随着妻子失踪,他成了惊弓之鸟,一直躲在房间中。
之后封门村的村长说要办丧事,以二十文的价格找上了他。
‘鬼丧’一开始后,谁都无法退出。
谢景升是驭鬼者,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他唢呐竟然吹得不错。
本来沉逾千斤的棺材在刹时之间变得轻飘飘的,自动飘落下地。
43年前的往事了,张老儿提起过往时,还能清晰的叫出‘谢大人’三个字,足以见他记忆力惊人——或者说他对当年的这桩九死一生的鬼案印象格外的深刻。
他既然记得很清楚,那么记错的机率就很小了。
再加上赵福生又故意提及‘免税’,生于村户人家的武少春最懂这两个字的诱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