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王妃大帐,成群的丫鬟仆人鱼贯而入,手里的银盘里承装着各种精致的金饰银饰,新制的新娘裙褂。
邺芳璇目无表情地看着出出进进的丫鬟,并没有半点心境去欣赏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红得耀眼的锦衣挂裙,只是一个银盘里三个端端正正的紫红色金丝系扣锦袋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将锦袋打开,扑鼻的凤兰花香散出来,浓郁的香气弥散了整个大帐。端着银盘的丫鬟有意透露道:“首领看邺小姐带着凤兰贴花,便知道您会喜欢凤兰花的香味,命令我们采了凤兰花研成花粉放在锦囊里。首领还吩咐剥在大帐外下凤兰花种子,来年您就可以欣赏到盛开的凤兰花了。”
邺芳璇嗅着锦袋里的凤兰香气,微笑着对那丫鬟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丫鬟仆人将送进来的东西整理好,又井然有序的退出去。绮晴走到邺芳璇的跟前,手里也拿着一个凤兰香囊,话里有话道:“大小姐,这个香囊很有心思啊!”
邺芳璇瞥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多赞成绮晴的话,她叹了口气,眼神游离也不知要看向何处。知主莫若仆,邺芳璇的心思绮晴怎么会看不出来,看着她的神不守舍,绮晴悉心劝慰道:“大小姐与闵少将军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惜天意弄人。但是大小姐,奴婢看得出首领对您也是很用心的,丹国不同于大梁,丹国王妃只能有一人,大小姐的殊荣也是万人瞩目的。”
邺芳璇轻轻地摇摇头,将手里的凤兰花香囊放在石桌上,无奈地叹息道:“一个女子要万众瞩目有何用,只要能跟自己瞩目的男子在一起就够了。”
邺芳璇愿得一人心的言下之意自然是闵麟丰,但是现在的形势她没有选择,如果她真的与闵麟丰远走高飞,两国战事将一触即发,邺家更加无法向大梁皇帝交代。
邺府大院,邺芳璇要远嫁丹国的消息口口相传,很快人尽皆知,邺府上到主子下到仆人几人欢喜几人忧。邺夫人跪在菩萨前紧闭双目念着心经,手里的佛珠在她手中一个一个转动。余姑姑走到近前,细声道:“夫人,午膳已经准备好了,是素斋。您已经跪了一上午了,大小姐嫁去丹国是做王妃,总比嫁给普通将士更加尊贵。”
邺夫人停住了念经,却仍是跪着没有起身,她诚心的注视着桌案上供奉的菩萨,喃喃道:“菩萨啊,菩萨你要对璇儿那孩子公平些,她很小就失去了双亲父母,现在又要嫁到边陲小国,去那蛮荒之地做王妃怎么比得在家里舒适随意。”
余姑姑点了点头,还是将话题移到别处,“夫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小姐嫁出去,老爷自然会把精力更多的放到二小姐与三小姐身上,协理邺府的人选也会变成二小姐。”
西厢,邺芳熙纤细雪白的手指放在桌角,雪慕半蹲着身子,将在玉蝶轩新买的镶着红钻的金指套贴在邺芳熙的指甲上。这个时候,红冉带着几个小丫鬟捧着几匹色彩艳丽的锦缎走进来,红冉深深施礼,嘴里甜甜道:“二小姐,锦绣庄的新段子,您要留哪匹?”邺芳熙用手指了下嫣红色的那匹,红冉伶俐的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那匹布,弯着腰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脸上堆满了笑容。
邺芳璇的脸却有些冷若冰霜,耷拉着眼皮只是盯着自己的镶钻新指甲套,带着些讥讽的语调道:“红冉啊,你最近好像很忙啊,总是见不到你的影子,今日怎么有空亲自送锦缎来?”
红冉自从看到上次绿萼因为下毒的事情被赶出邺府,多多少少对大小姐邺芳璇有了忌惮,有意无意地不像以前那样对邺芳熙殷勤了。
世易时移,如今邺芳璇远嫁丹国已成定局,邺芳熙很快就会成为新的协理邺府人选,红冉只得使尽浑身解数讨好谄媚。红冉从邺芳熙的语气里听出了责备,略带惊慌的弯低身子深施一礼,绞尽脑汁的想着讨好的话,“奴婢前些日子忙着给夫人整理经卷,竟疏于给二小姐请安,不过二小姐天命所佑,鸿福齐天就算奴婢没来请,您也会安好康泰。只是奴婢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二小姐,只要抽开了身,就赶来给二小姐问安了。”
红冉是什么样的奴才邺芳熙一清二楚,见风使舵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以前碍于对付邺芳璇那个眼中钉,她不得不拉拢红冉,如今邺芳璇嫁到了蛮荒之地,红冉这颗棋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邺芳熙狠狠剜了红冉一眼,鼻子里哼着气,毫不客气地道:“你记挂,你记挂我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安了,以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劳你红冉亲自送来了,你可是二等丫鬟。”
邺芳熙的玄外之音言外之意红冉也听出来了,如果邺芳熙真的能协理邺府,她这个二等丫鬟说不定会成为三等丫鬟。红冉已经低眉顺眼,极尽谄媚却依然不被重视,直后悔先前摇摆不定,惧怕了邺老爷没敢一直站在邺芳熙这边。
现在邺芳熙很快就在邺府炙手可热,又怎么会把红冉放在眼睛里。红冉退出西厢,走在长廊难免愤愤不平,想当初为了帮助邺芳熙她还弄坏了邺芳璇的古筝。现下的情景,邺芳熙自然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想到这红冉抓紧了自己的裙角,心里充满了对邺芳熙的恨意。
东厢,恨玉将门“吱呀”一声推开,邺芳璇的屋子里静的出奇,虽然自邺芳璇离开后她日日都会让小丫鬟们打扫,但是屋子里的家具摆设依然像是蒙了微尘,没有一丝生气。
恨玉的手里赚着鹌鹑蛋大小的两块石头,一块金石一块玉石。她走到邺芳璇的床榻前,撩起红梅罗软帐,将两块石压在枕头下面。
暗自神伤地自言自语道:“大小姐,你现在好不好,奴婢好想你。我们老家有个习俗,女儿家出阁前要在枕头下面放两块石头,一块金石一块玉石代表金玉良缘。娘亲说玉是阴鸷之物,爹的名字也有个玉字,所以娘最恨玉石,还告诫我即使我出阁也不须买玉石。可是大小姐,奴婢听说金玉良缘是很准的,所以违背了娘的话买了玉石。只要大小姐你能幸福快乐,奴婢做什么。。。。。。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大小姐。。。。。。”
恨玉说道最后竟哽咽起来,心里直后悔当初没有坚持随着邺芳璇去丹国,如今主仆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