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呢?”
“灵素早有慧根,割断情丝后,更一心别绝红尘,二十年前,便已在贫尼剃度下出家了。”
“出家了……现在……”
素心大师微笑道:“以她那样的慧根灵悟,自然不会久在红尘受苦。”
“她……她难道已死了么?”
素心大师合十道:“潇洒来去,无牵无挂……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结果倒当真是大出楚留香意料之外,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秋灵素竟非嫁人,而是出家,更未想到她竟已死了。
现在他的线索断了,素心大师竟说她已经死了,那他们四个人的书信是谁写的?也是啊,除了灵鹫子,他未看过其他三人的书信,他根本证明不了是秋灵素给他们写了信,也证明不了他们是为了秋灵素而死,他现在所能证实的,只不过是左又铮、西门千、灵鹫子、札木合等四人,都曾为秋灵素着迷而已。
他恍恍惚惚的走到乌衣庵的门口,对着桃林发呆。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素心大师足不出户怎会知晓他去找过孙学圃,也怎么知道他对他说出在乌衣庵作画,以作赠别!还未等他转身,就被软玉温香扑了个满怀。
“快……快走,楚大哥……我们被骗了,这里不是乌衣庵是桃花庵!我去看过了,那棵梧桐树下根本就没有人了!她们说乌衣庵还要从此绕城西去,有数里之远。”
“我怎么如此糊涂,城里的大车怎会在贫民窟外等着接客?他明明是在那里等着我去上当!”
他要让他们以为秋灵素已死,他要他们误入歧途!
这时已是黄昏而且又是郊外,楚留香和金玉施展起轻功要方便而且快得多。没有多久,就又瞧见一座寺院建在山脚下。
荒凉的寺院,闪着一盏鬼火般的孤灯,风吹得庭院中的落叶沙沙响,仿佛有幽灵在上面踽踽独行。
金玉紧紧的拉着楚留香,一步一步的跟着他。这里的晚风阴森的很,好像是有鬼怪在冲着她的脖子吹气,害得她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他们脚步不停,直直的朝着那孤灯旁坐着的乌衣尼走去,她呆呆的出神,身上僧衣千疮百孔,面色蜡黄,神情痴呆,竟似已被鬼迷。
楚留香干咳一声“这里可是乌衣庵么?”
那女尼茫然瞧了他们一眼“乌衣庵,自然是乌衣庵,谁敢说这里不是乌衣庵。”
楚留香细细辨别她的神情,看不出她有作假“不知素心大师可在?”
那女尼想了想,突然格格笑了起来“在,自然在,谁敢说她不在。”
被她笑得瘆人,金玉打了个寒颤,又把身子往楚留香那边靠了靠。楚留香见她恨不得瑟缩成一团的样子,心下怜爱,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啊,即使她经常表现出的是聪慧和胆识,但还是一个需要照顾和爱护的小姑娘啊!
他长臂一伸将金玉揽在怀中,对着女尼道:“不知师傅能否带在下前去参见素心大师?”
那女尼霍然站了起来,道:“随我来。”
她手托着那盏油灯,高一脚、低一脚的走着,穿过大殿和荒凉的院落,这鬼火般的灯光映出残破的佛像,蛛网,荒草,灰尘……
后院里没有燃灯,萧瑟的梧桐下,有间小小的禅堂,狂风吹着残破的窗户,发出一阵阵令人悚栗的声响。
那女尼忽然回头一笑,道:“你们等着。”
门上密集的蛛网实在是看不出能有人住在这里的痕迹,楚留香忍不住问道:“素心大师莫非在坐关?”
“坐关,自然是在坐关,谁敢说她不是在坐关。”她笑着拨开门上的蛛网,走了进去。
楚留香和金玉只好在门外等着,这院子里更是昏暗,树上不知道是什么鸟在鸣叫,那叫声就像是啼哭一般让人心中发麻。
又过了半晌,那女尼举着灯走了出来,笑道:“我师傅答应见你们了,进去吧!”
楚留香松了口气,道:“多谢。”无论如何,他们总算能见着素心大师了。
毕竟是女尼,所以金玉走在了前面“素心大师……”
阴森黝暗的屋子里,没有人回应。金玉转头看了看楚留香又转身往里走了走。
“大师……”
有阵风吹过,突然一条影子飘了过来,它正好飘到金玉的面前,借着窗外的光才看清,这哪里是个影子啊。这竟是一副死人的骷髅。
金玉忍不住尖叫,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幸好旁边的楚留香眼疾手快揽住她。
这副枯骨就悬在梁上,随着风不住飘荡,一阵阵腐尸的臭气,令人作呕。
那女尼听见金玉的尖叫,在外边笑着拍手“你们见着她了……见着她了,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呀?”
这梁上的枯骨,就是他们一心要寻访的素心大师,她竟然早已悬梁自尽了,连血肉都已化为枯骨。
而这痴狂的女尼竟用她的遗体和他们开了一个恶毒的玩笑。
楚留香抱着金玉后退,突然间,那梁上的枯骨竟向他们扑了下来。
金玉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她距离相近,想躲开却又不忍心让她连尸骨都保不住。
就在这时,一柄剑闪电般自枯骨中穿出,直刺向金玉。而金玉已经是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