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你够了！”沐一彬终于变色，厉声拍了桌子：“给我专业点！进了这行，就不该心软！以前你做案子，也拆卖过企业，那时你考虑过失业人员的处境吗？现在无非是同事之间，相处久了，有了那么点所谓的感情。但我们是专业的管理人员，只要是对企业有好处的，再不忍也要去做！”

“可重组投资部，对公司有什么好处，无非是……”沈桐冷冷地环顾着三人：“无非是个别人得利罢了。这样的企业，又有什么前景！”她愤怒地拉开门，径直离去。

背后，黄诺和池方面面相觑，最后黄诺嘿嘿讪笑两声：“沐总，您怎么说？您家的小狼崽可不听话了。”

“给我闭嘴！”沐一彬冰冷地瞪着他们：“我早说过，这事由我处理，你们偏要插手。这下好了！这样……先让老万代替她开会，过会儿，我再亲自和她谈。”

沐一彬哼了声，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会议上只宣布总部的文件和各部的整顿要求，其他的，一句不要多谈。更不许再私自联络投资部的任何人员，否则，自己承担后果！”

他皱眉径直离去，再不理身后的两人。

门内的池方翻了个白眼：“黄总，他这是在……发脾气？”

“跟你说，不要直接惹沈桐了，人家有总经理罩着。”黄诺扯了下嘴角，低声笑起来：“不过，看沐一彬有气没法撒的样子，也挺值的。”

沈桐离开的时候，正撞上在门外等消息的万经理。看她一脸怒色，万经理也不敢开口询问。眼看她紧咬着嘴唇，往楼下走了。

“别跟着！”远处传来她犹带着怒气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他挠挠头，忐忑地站了会儿，正考虑要不要打电话，宋沉的短信却先进来了：“万经理，部长……没事吧？一切还顺利吗？”

“没事。”万经理犹豫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地打道：“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他抬起头，遥望着沈桐消失的方向：或许，没有明确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

路上，沈桐关了手机，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她知道自己所为很幼稚，犹如掩耳盗铃，但她实在没有勇气，再接沐一彬的电话。

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难以收拾的话。

沐一彬说得对，是她感情用事。就算她辞职，该调整的部门还是一样，也许老员工的下场会更惨。

可又怎么忍心，看他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前程毁于一旦，只因为两位老总的夺权之争？

她无力地走到一家茶餐厅门口，停下脚步。

平时，她几乎不太会去这样的地方：又小又挤，菜式单一。但手下的几个老员工却很喜欢，说里面的烧鹅正宗，老板娘也和气。说到这里，还献宝似的笑一笑：“部长，说起来挺巧的，老板娘也姓沈。”

沈桐坐下来，看那个“同宗”的老板娘在柜台后忙忙碌碌。天生一张温和、讨喜的脸，笑盈盈地指挥着伙计们上菜。看沈桐坐着，迟迟不点，也没什么异议，反而对她大方一笑，让手下送上清茶。

沈桐看着、看着，就有点恍惚，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种生活更好些。是摒弃良心，一味爬到社会的最高点，还是像这样，本本分分地出力吃饭。都说由奢入俭难，快30岁的她，真的可以从头来过吗？

她就着茶，嚼完了椰汁糕，把手机打开。果然上面留了沐一彬的一个电话和一条短消息。

很简短：“开机后回复。”

算算时间，尚在会议中。她又等了会儿，才发消息过去：“我开了。”

电话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立刻响起，沈桐轻吸一口气：“喂？沐总。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只是这事确实触到了我的底线，我暂时接受不了。”

沐一彬轻哼一声：“暂时，那要多久才能接受？沈桐，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告诉过你——现在退一步，将来能进十步。不是已经和你谈妥了么，怎么现在事到临头，你又反对了？”

“沐总，那不一样。现在那些人不但是失业，而且可能永远在行业里混不下去了。我没有把握能说服他们，我也……不愿意去说。”沈桐支吾着，终于把话说完。

电话那头立刻陷入了冰冷的静默。沈桐忽然有种错觉，那头联的并不是自己一直信赖的上司，而是最善于计算的潘作铭。他看重的是自己暂时有能力，与他并肩前行。但如果她生了异心，或者落在下风，就会被无情抛弃。

只不过，恋人间好歹还留点情面，而上下级只有冷冰冰的利益关系。

“好吧，沈桐……”许久后，沐一彬开口，声音有些暗哑：“这事，我来善后。你保持沉默就行了。我尽力把他们安排得好点，但我不能保证。”

“沐总……”他的让步很是蹊跷，沈桐先是惊喜，继而感到巨大的不安。她握着手机，犹豫道：“您……您没事吧。他们真的……抓住了您的把柄？”

“是。”沐一彬利落地回答，然后挂了电话。